初夏的晨光洒在太子府新制的匾额上,开府治事四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各地前来投效的士子排成了长队,队伍一直延伸到街角。
羊祜站在府门内侧的廊下,看着这盛况,忍不住对身旁的杜预低语:元凯,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杜预抚须微笑:殿下以诚待人,自然天下归心。你看那边——他指向队伍中几个身着江东服饰的士子,连陆氏、顾氏的子弟都来了。
这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只见一驾装饰简朴的马车停在府前,车帘掀处,一位青衫文士缓步而下。他约莫二十出头年纪,面容清癯,目光却如寒星般明亮。
在下吴郡陆机,求见太子殿下。青年向门房递上名帖,声音清越如玉。
门房正要通报,司马炎却已闻声而出。他今日特意穿着一袭简单的青色常服,显得格外平易近人。
士衡兄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司马炎快步上前,执礼甚恭。
陆机略显惊讶:殿下如何认得在下?
司马炎笑道:陆机之文,如玄圃积玉,无非夜光。我在洛阳久闻士衡兄文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番赞誉让陆机不禁动容。他原本只是奉家族之命前来试探,没想到太子如此礼贤下士。
殿下过誉了。陆机躬身还礼,机才疏学浅,蒙殿下不弃,愿效犬马之劳。
士衡兄言重了。司马炎执起陆机的手,我府中正缺一位掌书记,不知士衡兄可愿屈就?
这一幕被其他士子看在眼里,顿时引起一阵骚动。谁能想到,这位江东才子刚来就被委以重任?
将陆机迎入府中后,司马炎继续在府门前接待各地士子。不论出身寒微还是世家大族,他都以礼相待,耐心询问每个人的专长和志向。
直到日上三竿,前来投效的士子才渐渐稀少。司马炎回到正堂,见羊祜、杜预等人正在整理名册。
今日共接待士子一百三十二人。羊祜禀报道,其中确有才学者四十七人,已按殿下吩咐,根据各自专长分派职务。
司马炎接过名册细细翻阅,忽然问道:那些暂未任用的士子,可都安置妥当了?
张华答道:按殿下吩咐,已在城西购置宅院,供他们暂住。每月发放廪饩,让他们可以安心读书。
很好。司马炎点头,告诉学馆,每旬举办一次文会,我也要抽空参加。
杜预忍不住道:殿下如此厚待士子,只怕府库开支......
人才是国之根本。司马炎打断他,这些投入,将来必得百倍回报。
正说着,门房来报,说是有几个寒门士子求见。司马炎立即整衣出迎。
来的是三个衣衫简朴的年轻人,见到司马炎就要下跪。
诸位请起。司马炎连忙扶住他们,在我这里不必行此大礼。
为首的士子激动道:殿下,我等都是明德学馆的学生。若非殿下设立学馆,我等寒门子弟永无出头之日。今日特来投效,愿为殿下效死!
司马炎注意到他们鞋上的泥土:你们是步行来的?
士子赧然道,从学馆到此,走了两个时辰。
司马炎当即吩咐:备车马,送他们回去。以后每月派车接送学馆学子。
这个细节让在场所有人都深受感动。连一向持重的杜预都不禁感叹:殿下待士以诚,古之明君不过如此。
接下来的日子,太子府成了洛阳最热闹的地方。每日都有各地才子前来投效,府中人才济济。司马炎根据各人专长,设立了文史、经济、律法、军事等多个学馆,让士子们各展所长。
这日,司马炎正在与陆机讨论诗文,忽闻府外传来喧哗声。出门一看,竟是几个世家子弟在与门房争执。
我等乃太原王氏子弟,为何要与其他寒门一同排队?一个锦衣青年高声说道。
司马炎缓步上前,平静地看着他们:在我府中,只论才学,不分门第。诸位若觉得委屈,请自便。
那几个世家子弟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灰溜溜地排到了队尾。
陆机在旁看得分明,轻声道:殿下如此做法,只怕会得罪一些世家。
不得罪守旧世家,如何开创崭新局面?司马炎淡然道,我要的是一心为民的实干之才,不是来攀附权贵的纨绔子弟。
这话说得声音不大,却让排队的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喝彩。
当晚,司马炎在府中设宴,款待新投效的士子。席间,他特意与那些寒门学子同坐,询问他们的家境和求学经历。
一个来自并州的学子激动地说:殿下,若不是您设立学馆,像我这样的边地寒门,一辈子也走不出家乡。
司马炎举杯道:天下之才,当为天下所用。从今往后,在我这里,唯才是举,不论出身!
这番话引来满堂喝彩。士子们纷纷起身敬酒,气氛热烈非常。
宴席散去后,司马炎独自在庭院中漫步。月光如水,洒在青石板上。他知道,从今日起,一股新的力量正在形成。这股力量或许现在还微不足道,但假以时日,必将改变这个时代的走向。
羊祜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殿下,今日之举,必将在史书上留下浓重一笔。
司马炎仰望星空,轻声道:我要的不是青史留名,而是真正为这个天下做点什么。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荷塘的清香。司马炎知道,他播下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而这些投效的士子,就是未来推行新政的中坚力量。
开府纳贤,只是第一步。更艰难的道路,还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