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峰,青云宗炼器与炼丹之术的核心之地。与符箓工坊的清静雅致不同,器峰整体氛围更显炽烈与粗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金属与灵草混合的复杂气味,时而能听到远处炼器坊传来的铿锵锤击声,以及某些丹房内隐约的炉火嗡鸣。
林雪瑶的私人炼丹房位于器峰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显然是她身为长老孙女的特权。丹房内部空间不小,布置却稍显凌乱,四处散落着玉简、药材和几个备用的小丹炉,墙壁上甚至还留着几处焦黑的痕迹,无声诉说着主人过往的“辉煌战绩”。中央摆放的,正是那尊已修复一新的赤焰炉。
“快快快!”林雪瑶一进门就兴奋地指挥起来,从角落一个玉匣里取出几份炼制辟谷丹的材料——饱满的玉髓米和带着晨露的淡蓝色小花。“就按你说的那个‘黄金比例’!我们先试……三两一线!”
李默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仔细观察了一下丹房的环境,尤其是地火引流的阵法节点,确认其稳定。然后,他拿起林雪瑶那本《基础丹方详解》,快速翻阅到辟谷丹一页,与自己之前的推演进行最后核对。
“师姐,炼丹过程中,能否允许弟子记录一些数据?”李默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炭笔和笔记本。
“记录数据?”林雪瑶好奇地凑过来,看着李默本子上那些奇怪的符号和表格,“这是什么?”
“只是记录火候变化、时间节点和观察到的药性反应,便于后续分析。”李默解释道。
“行吧行吧,随你。”林雪瑶挥挥手,注意力已经集中在赤焰炉上,“我要开始了!”
她熟练地引动地火,预热丹炉。得益于改良后的控火阵法,赤焰炉响应极其灵敏,炉温均匀上升。待炉温达到要求,她按照三两一线玉髓米配一钱晨露花的比例,将药材投入炉中。
李默全神贯注,一边观察炉内药液的变化,一边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
“辰时三刻,投药。”
“文火,药液初步融合,呈淡青色,灵力波动平稳……”
“半个时辰,药液浓缩,色泽转深,灵力波动加剧,符合推演节点……”
“转武火……”
林雪瑶也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炼丹,到了转武火的关键时刻,她总是提心吊胆,生怕火力失控。但这一次,赤焰炉的控火如臂使指,她心念微动,武火便平稳而有力地升起,炉内药液翻滚,灵力迅速凝聚,却没有丝毫暴走的迹象。
一炷香后,炉内传出一股淡淡的谷物清香,灵力内敛。
“凝丹!”林雪瑶娇叱一声,手掐法诀。
炉火渐熄。她小心翼翼打开炉盖,只见五颗圆润饱满、色泽莹白的辟谷丹静静躺在炉底,丹身隐有光华流转。
“成了!五颗!全是上品!”林雪瑶拿起丹药,惊喜交加。她以前炼制辟谷丹,能成丹三颗就算不错,品质更是参差不齐,上品难得一见。
李默上前仔细观察丹药,确认品质无误,在笔记本上记下:“首炉,三两一线配比,成丹五,皆上品。火候时序:文火半个时辰,武火一炷香,节点精准。”
“下一炉!试试三两二钱!”林雪瑶兴致更高了。
第二炉开始。李默依旧全程记录。这一次,成丹数量依旧是五颗,但其中四颗是上品,一颗品质达到了罕见的极品!丹香更加浓郁,蕴含的灵气也更为精纯。
“极品!居然出了极品辟谷丹!”林雪瑶拿着那颗与众不同的丹药,爱不释手。
李默看着数据,心中了然。三两二钱的配比,在理论推演中更接近最优解,对药性的激发更为充分。
接着,他们又尝试了标准的三两配比,以及李默推演中另一个边界值三两三钱。结果正如数据预测:三两配比成丹四颗,三上品一中品;三两三钱配比,虽然也成了四颗,但其中两颗中品,且炼丹过程中灵力波动稍显剧烈,稳定性不如前两者。
四炉丹药,二十颗成品,摆放在玉盘之中。数据清晰得惊人:
* **三两一线:** 成丹5,上品5。
* **三两二钱:** 成丹5,上品4,极品1。
* **三两:** 成丹4,上品3,中品1。
* **三两三钱:** 成丹4,上品2,中品2。
林雪瑶看着这对比鲜明的结果,再看看李默笔记本上那密密麻麻却条理清晰的记录,小嘴张成了圆形,半天合不拢。
“这……这也太准了吧?!”她指着数据,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分量,成丹率和品质居然差这么多?!我以前从来不知道!”
她炼丹全靠感觉和模糊的丹方,成功与否,品质高低,都归咎于“状态”和“手感”,从未如此直观地看到“数据”与“结果”之间如此紧密的因果关系。
李默放下炭笔,平静地总结:“由此可见,辟谷丹的玉髓米与晨露花配比,最优区间确在三两一线至三两二钱之间。其中三两二钱配比,在保证高成丹率的同时,有几率催生极品丹药,或为最佳选择。而传统丹方记载的宽泛比例,是导致成丹率和品质不稳定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看着林雪瑶,眼神认真:“师姐,这不仅仅是辟谷丹的问题。或许,很多基础丹方,都存在着类似的优化空间。炼丹,或许不止是‘手艺’,也可以是一门‘精准的科学’。”
“科……科学?”林雪瑶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美眸中异彩连连。她感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自己面前打开了。原来困扰她许久的炼丹难题,竟然可以通过如此“简单”的量化分析和实验对比来解决!
“对!科学!”她猛地抓住李默的胳膊,激动地说,“张铁,我们继续!试试别的丹药!回气丹怎么样?或者止血散?看看它们的‘黄金比例’是什么!”
她此刻看向李默的眼神,已经完全没有了最初的傲娇与轻视,只剩下浓浓的兴奋、好奇与一种找到同道中人的热切。
李默看着几乎要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林雪瑶,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挣开:“师姐,数据积累非一日之功。今日已验证辟谷丹,收获颇丰。其他丹药,需从长计议,系统研究。”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此事关乎丹道传统,不宜过于张扬,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雪瑶闻言,冷静了些,但眼中的火焰并未熄灭。她用力点头:“我明白!怀璧其罪嘛!那我们悄悄研究!你需要什么药材、丹方,我想办法弄来!”
她已经开始自动将自己和李默划为“秘密研究丹道革新”的同盟了。
李默看着干劲十足的林雪瑶,心中也是微动。有这位器峰大小姐提供资源和“实验场地”,他的“标准化丹方”研究,无疑将顺利许多。这无疑是一条快速积累贡献点和宗门影响力的捷径。
两人在丹房中又探讨了许久,主要是林雪瑶在问,李默结合数据和她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优化思路。直到日落西山,李默才带着林雪瑶赠送的几份基础丹药材料和那本珍贵的《灵性初辨》告辞离开。
看着李默离去的身影,林雪瑶摩挲着那几颗极品辟谷丹,嘴角扬起一抹明媚而充满斗志的笑容。
“科学炼丹……哼,看以后谁还敢说本小姐只会炸炉!”
而李默走在返回外门的路上,心中也在盘算。丹道改革的第一步已经迈出,接下来,是如何将这份成果,稳健地转化为自己的实力与资本。符箓、阵法、丹道……几条线并进,他在这青云宗的根基,正变得越来越扎实。
只是,他并未察觉到,他与林雪瑶这半日的“秘密研究”,早已落入某些有心人的眼中。器峰长老孙女与外门新晋天才弟子走得如此之近,这本就是足够引人注目的话题。一场新的风波,或许正在暗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