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的奔波劳碌,从南湖市的水诡洞到聆景苑的凶案现场,精神和体力的双重消耗让我们四个都像被抽空了气的皮囊。回到我们那间堆满设备、泡面味尚未散尽的小工作室,大家不约而同地达成共识——必须休整几天。
我在直播间挂了请假公告,措辞恳切,声称团队需要“回血充电,消化近期经历”。然而,水友们显然不买账。评论区很快被各种“催更”、“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歇”、“没有你们的鬼故事我睡不着”的留言攻陷,私信里也塞满了各种关切(以及催促)的问候。
“看来想躺平是没那么容易了。”毕哥瘫在破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刷着手机,“这帮家伙,比周老板催债还积极。”
徐丽娜一边对着小镜子补妆,一边叹气:“唉,本小姐的黑眼圈还没消下去呢。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听网友们讲讲故事好像也挺有意思?”
连顾知意都难得地没有立刻钻进他的小隔间,而是安静地坐在角落,擦拭着他那柄古铜短剑,似乎对水友们的经历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兴趣。
眼看“民意”难违,我们只好“被迫营业”。当晚,我再次开启了直播间,标题改为:【深夜连线:聊一聊你身边的都市怪谈!】。
直播一开始,等待已久的水友们蜂拥而入,在线人数迅速攀升。弹幕里充满了欢腾的气氛,仿佛过节一般。
“家人们,晚上好!想我们了没?”我调整好状态,对着镜头笑道,“这几天确实累够呛,需要缓一缓。所以今晚不开探险,不做法事,就聊聊天,连连线,听听大家身边遇到的稀奇古怪事儿。”
【来了来了!终于活了!】
【等的就是故事会!】
【阳哥脸色好像还行,看来恢复得不错!】
【快连线!我准备好瓜子可乐了!】
我们设置了连线申请,很快,第一个幸运(或者说“不幸”)的水友被接通了。她的Id叫“猫啊猫哟”,视频那头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戴着圆框眼镜、模样挺文静的年轻女孩。
“啊!阳哥!毕哥!徐姐!顾道长!你们好!”女孩显得很激动,脸微微泛红,声音带着点紧张,“我……我有个小经历,不知道算不算灵异,但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别紧张,慢慢说,我们都听着呢。”我温和地鼓励道。
“猫啊猫哟”深吸一口气,开始用第一人称讲述起来,语速因为回忆而稍稍加快:
“那是去年暑假结束,我从老家坐长途汽车回市里,我爸妈在那边打工租的房子。路上可能太累了,我靠着窗户就睡着了。等我一觉醒来,发现车子已经过了我要下的那个站点了!我赶紧问司机,才知道坐过了一站。”
她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些许懊恼:“我当时想,反正就过了一站,两站距离也不算太远,走回去也就二十多分钟吧,还能省点打车钱。那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我下了车,沿着一条刚修好没多久、特别宽的马路往家走。那条路路灯还没完全装好,隔老远才有一盏,光线昏黄昏黄的,两边不是在建的工地就是荒草地,大半夜的,一个人影都没有,特别安静,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讲到这里,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寂静的夜晚。
“走着走着,我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都显示‘未知’。我当时没多想,还以为是我爸妈看我这么久没到家,着急了,用别人手机打来的。我就接了……”
她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清晰的恐惧神色:“结果……电话刚一接通,里面就传来一阵哭声!是个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的,特别伤心那种。然后,她就用那种……我也听不太懂的,好像是某个地方的方言,絮絮叨叨地开始说话,声音又低又沉,语速还挺快,我一句都听不明白,但那个调调……那个感觉……特别瘆人!听得我头皮都麻了!”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胳膊,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寒意:“我吓得赶紧就把电话给挂了!心脏砰砰狂跳!然后我立马给我爸打了个电话,带着哭腔说我坐过站了,在xx路上,让他赶紧来接我。”
“挂了爸爸的电话,我哪还敢一个人走啊!就把耳机戴上,音乐开到最大声,一边放最嗨的歌给自己壮胆,一边不停地回头往后看,总觉得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那段路感觉特别特别长,时间过得慢死了。”
“直到看见我爸骑着电动车的身影出现在路灯下,我差点当场就哭出来!扑过去的时候腿都是软的。”“猫啊猫哟”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重担,“后来我查过那个号码,根本查不到任何信息。我爸还说我是自己吓自己,可能是什么骚扰电话或者恶作剧。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那条路,那个时间点,那个电话……太巧了。”
她的故事讲完了,直播间的弹幕开始热议起来。
【未知来电+女人哭+方言,要素齐全了!】
【可能是巧合吧?不过晚上一个人走那种路确实吓人。】
【我遇到过类似的!也是晚上接到奇怪电话,吓死!】
【小姐姐以后晚上别省那点打车钱了,安全第一!】
我们安慰了“猫啊猫哟”几句,结束了连线。这个故事虽然短小,但那种深夜独行、遭遇未知恐惧的代入感很强,成功营造出了氛围。
紧接着,我们连线下一位水友。Id叫“开拖拉机过弯”,视频一接通,画面晃动,背景明显是个烟雾缭绕的网吧,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头发乱糟糟的小伙子出现在屏幕前,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
“哟!阳哥!毕哥!各位大佬晚上好!”小伙子嗓门洪亮,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活力和一点莽撞,“我这儿也有个事儿,就上个月发生的,现在想起来还膈应!”
“说说看。”毕哥来了兴趣,似乎对这种带着点“江湖气”的故事很感兴趣。
“开拖拉机过弯”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绘声绘色地开始讲:
“就上个月,有天晚上,我们几个哥们儿翻墙出校,准备去网吧决战到天亮。刚翻出去没走多远,我肚子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剧痛!感觉下一秒就要喷射了!憋不住了!”
他表情夸张地捂着肚子:“眼看就要拉到裤裆里了,我也顾不上面子了,瞅见路边有一片长得挺茂密的杂草丛,也顾不上有没有蛇虫鼠蚁了,跟兄弟们喊了一句‘你们先去网吧帮我开机子!’,然后就一个猛子扎进草丛深处,进行那五谷轮回之术去了!”
【哈哈哈!兄弟实诚!】
【草丛战神!】
【味儿太冲了,有画面了!】
弹幕一片欢乐。
“那一通嗯啊奋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总算解决了人生大事。”“开拖拉机过弯”继续说着,“提上裤子,浑身轻松,我就从草丛里钻了出来。那时候估计快十二点了,我们学校那块儿本来就偏,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可怕。我就沿着空荡荡的马路往网吧走。”
他的语气渐渐变得没那么轻松了:“走着走着,突然,我就听见身后有人叫我名字!‘xxx(他的真名)……’”
“声音听着还有点耳熟,但飘飘忽忽的,一会儿感觉离得挺远,一会儿又好像就在我耳朵后面吹气似的!我当时汗毛‘唰’一下就立起来了!头都不敢回,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跑!”
他模仿着当时狂奔的样子:“我撒丫子就往网吧方向狂奔!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拼了老命跑,直到看见网吧那个亮着灯的招牌,还有门口蹲着抽烟的几个社会青年,我才敢停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后背全湿透了!”
“后来呢?”徐丽娜忍不住追问。
“后来?”“开拖拉机过弯”咽了口唾沫,声音低了些,“第二天回学校,就听人说,头天晚上,就在我拉屎的那片草丛不远的地方,有一群小混混打架,有个小子不幸被捅死了,当场就没救过来。”
他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后怕:“最关键的是……那个被捅死的小混混,我特么还认识!以前一起打过几次球!你们说……那天晚上叫我名字的,会不会就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直播间刚才还欢乐的气氛,瞬间多了几分凉意。
【卧槽!这就吓人了!】
【熟人索命?】
【说不定是巧合呢?你当时太紧张幻听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兄弟!】
两个故事,一个细腻阴森,一个粗犷直接,却都围绕着“夜路”和“未知的呼唤”展开,将直播间的水友们带入了那种深夜独行时可能遭遇的、难以言喻的恐惧之中。
后面也连线了几名网友,但是都没有这两个让我记忆深刻。
我们的“深夜茶话会”,在网友们的分享下,渐渐变成了一个汇集都市阴影与乡野怪谈的奇妙空间。
而谁又知道,这些看似独立的诡异经历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层、更值得探寻的线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