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女士家回来后的好几天,我们几个都蔫儿了吧唧的,像是被抽走了魂儿。
尤其是顾知意,脸色一直没缓过来,在学校和我们这小破工作室之间两点一线,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毕哥变着法儿地炖汤给他补,说是当年在部队看来的土方子。徐丽娜则直接拎来了一堆包装精美的营养品,堆在墙角跟座小山似的。
我则反复做着噩梦,梦里不是那个扭曲爬行的木头小人,就是镜子里那个朝我招手的红裙影子,它们交替出现,最后融成一团粘稠的黑雾,追着我跑,怎么都甩不掉。
我知道,这次的事儿,跟之前探凶宅不一样。凶宅里的东西,大多是地缚灵,残留的念想,吓人,但有其规律。可王女士家那个,是活人造出来的孽,是充满了恶意的、被拘役和扭曲的灵魂,那怨毒,直接往你骨子里钻。
“妈的,以后这种活儿,给再多钱也得掂量掂量。”毕哥一边擦着他的宝贝镜头,一边闷声说。他胳膊上那天被王女士掐出来的青紫印子还没消。
徐丽娜倒是恢复得最快,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搜索附近还有没有类似的“都市传说”,被她找出来的离谱传闻能编一本故事会。用她的话说:“风险高,但回报也高啊!而且多刺激!比跟我爸那些生意伙伴吃饭有意思多了!”
我知道,她是真把这事儿当成一个极其带感的“爱好”了。有钱人的世界,咱不懂。
就在我们琢磨着是不是该回归老本行,找个安全点的凶宅搞个常规直播回回血时,一个电话打破了暂时的平静。
这次不是陌生号码,但来电显示的名字让我愣了一下——“张经理”。
这人是我之前在家具圈摸爬滚打时认识的一个中间商,路子野,认识不少有钱老板。我转型搞灵异直播后,就没怎么联系了。
我狐疑地接了电话:“张哥?稀客啊。”
“哎呦,昭阳老弟!现在该叫李大师了吧!”张经理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热络,“哥哥我看了你最近的直播,牛逼!太牛逼了!老哥我算是服了!”
我被他这通吹捧搞得有点懵:“张哥,您有事直说。”
“是这样,”他压低了些声音,“我这边有个大老板,姓周,搞房地产的,身家这个数!”他报了个让我眼皮直跳的数字,“周老板不知道从哪儿也看了你们的直播,对你,尤其是对你团队里那位不爱说话的小哥,非常感兴趣!”
我心里一紧,和坐在对面的毕哥交换了个眼神。顾知意?他怎么会被这种大老板盯上?
“周老板……有什么事?”我谨慎地问。
“他最近遇上点麻烦事,跟他新买的别墅有关。”张经理声音更低了,带着点神秘兮兮,“具体啥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周老板说了,只要你们能帮他解决了,钱,不是问题!而且,他愿意先付这个数当订金!”他又报了个价。
我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了。这订金,就比王女士那边给的总额还高出一大截!
巨大的诱惑像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我的心脏。可王女士家那档子事带来的阴影还没散,我强忍着冲动,没立刻答应。
“张哥,这事儿……我们得商量一下。而且,得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不能什么活儿都接。”
“理解!完全理解!”张经理忙不迭地说,“周老板也是这个意思,想先请你们过去看看,就当是……实地考察!你看明天下午方便吗?”
挂了电话,我把情况跟毕哥和刚睡醒还揉着眼睛的顾知意说了。徐丽娜也凑了过来,听得眼睛发亮。
“房地产老板?新别墅?”毕哥摸着下巴,“听着比养小鬼靠谱点。不过,这种有钱人,事儿往往更复杂。”
顾知意没说话,只是默默拿出了他的罗盘,手指轻轻拂过盘面,眼神若有所思。
“去!必须去啊!”徐丽娜一拍桌子,“周建成啊!我知道他!本市排得上号的富豪!他家的别墅,肯定不一般!说不定比歌舞厅还刺激!”
我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心里苦笑。这位大小姐是真不知道怕啊。
“知意,你觉得呢?”我看向团队的技术核心。
顾知意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沉静:“可以去看看。罗盘没有异常预警,但……具体要到了地方才知道。”
连他都这么说,我心里稍微定了点。
“行,那咱们明天就去会会这位周老板。”
第二天下午,我们按照地址,找到了位于市郊一处着名湖区的半山别墅区。这里环境清幽,戒备森严,每栋别墅都占地广阔,隔着高高的栅栏和茂密的绿化,只能窥见一角豪华。
周老板家的别墅是其中位置最好的一栋,直面湖泊,风景绝佳。但一靠近这栋崭新的、设计感十足的现代风格别墅,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不是阴冷,也不是怨念,而是一种……很别扭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把这栋房子和周围的环境硬生生隔开了,让它显得格格不入,像个精致的模型摆错了地方。
毕哥也皱了皱眉,低声道:“这地方……看着真敞亮,可咋让人觉得有点憋得慌?”
顾知意已经掏出了罗盘。只见那指针不再像之前那样剧烈跳动,而是呈现出一种缓慢的、持续的偏移,指向别墅的某个方向,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
“气场被扰乱了,”他轻声说,“不是阴邪,是另一种……力量。”
一个穿着西装、管家模样的人早已等在门口,客气地将我们请了进去。
别墅内部的装修极尽奢华,但空荡荡的,没什么生活气息。周建成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穿着休闲服,但眉宇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焦虑。
他没有过多寒暄,直接把我们带到了二楼的书房。
“李大师,顾……先生,”他目光主要落在顾知意身上,“我就不绕弯子了。这房子,我花了大力气和大价钱,请了最好的设计师,用了最好的材料。可自从搬进来,就没消停过。”
他点了根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更显憔悴。
“晚上睡觉,总觉得床在晃,像睡在船上。东西经常莫名其妙移位。最关键的是……”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我女儿,才八岁,总说半夜有个穿白衣服的小姐姐站在她床头,问她要不要一起玩。”
穿白衣服的小姐姐?我心头一凛。
“我们找过和尚念经,也找过道士做法,都没用。后来有个懂行的朋友暗示我,可能不是普通的问题,是这房子……‘根基’不对。”周建成看向顾知意,“他说,需要找真正懂‘镇物’和‘地脉’的高人。我看了你们的直播,尤其是顾先生处理那面镜子的手段,觉得你们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
“镇物”?“地脉”?这些词儿听着就玄乎。
“周老板,您的意思是,怀疑这房子底下,或者建筑本身,被人动了手脚?”我试探着问。
周建成重重吐出一口烟圈,眼神锐利起来:“我不确定。但我这房子动工前,确实不太平,跟原来的地主,还有旁边那家,都闹过不愉快。商场如战场,有些人,手段脏得很。”
他这话,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怀疑是竞争对手或者有仇怨的人,在盖房子的时候,用了邪门的手段坑他。
“顾先生,您看……”周建成期待地看向顾知意。
顾知意一直安静地听着,目光偶尔扫过书房的布局和窗外的景色。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始终微微偏转的罗盘。
“房子本身,没有问题。”他开口,声音清晰,“材料、布局,都没有沾染阴秽之气。”
周建成愣了一下:“那……?”
顾知意转过身,指向窗外别墅侧后方的一片精心打理过的竹林:“问题,可能不在房子,而在那里。那里的‘气’,被锁住了,而且……混进了别的东西。”
他看向周建成,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周老板,如果想找到根源,可能需要……动土。”
周建成的脸色瞬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