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西，一栋隐匿在老旧胡同深处的四合院。青砖灰瓦，朱漆剥落，与周围经过商业化改造、灯火通明的胡同相比，显得格外沉寂落寞。这里是李夜提前准备的数个安全屋之一，借助定界石扭曲认知的能力，他们暂时摆脱了追踪，得以喘息。
院内，夜色如水。苏砚坐在石阶上，手中捧着那块融合定界石，眉头紧锁。白天的战斗场景历历在目，那扭曲怪物的嘶吼、保安惊恐的眼神、以及自己强行“编序”其存在基点时的精神力透支感，都让他心有余悸。他不再是旁观者或被动卷入者，他亲手终结了一个来自异界的威胁，也亲手将自己推向了更深的漩涡。
李夜在厢房内调息，他臂膀上被怪物粘液腐蚀的伤口已经过处理，涂抹上了他随身携带的、气味辛辣的异世界草药膏，此刻正运功逼出残留的扭曲能量。他的脸色比之前更苍白几分，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感觉如何？”李夜不知何时结束了调息，走到院中，声音打破了沉寂。
苏砚抬起头，苦笑一下：“像跑完一场马拉松，又像通宵修复了一幅巨型壁画。精神上的疲惫远大于身体。”他顿了顿，看向李夜的手臂，“你的伤……”
“无碍。侵蚀不深，已逼出。”李夜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他目光落在苏砚手中的定界石上，“第一次实战，能做到精准找到并干扰其存在基点，已超预期。但你的能量运用效率太低，精神力分配更是粗糙，十成力，只发挥了三成效果，其余皆浪费在对抗其扭曲力场的自然排斥上。”
苏砚虚心受教：“我该怎么做？”
“感知，精细化你的感知。”李夜在他身旁坐下，罕见地没有站立，“不要将目标视为一个整体的‘怪物’。在你的‘编序者’视野中，它应该是由无数能量脉络、信息片段、规则碎片强行拼凑而成的‘错误集合体’。找到其中最脆弱、最不协调的连接点，如同找到古画裱褙层中那最关键、最易分离的薄弱处。然后，用最精准的力，轻轻一触。”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庖丁解牛，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你的‘编序’，亦当如此。蛮力对抗规则，事倍功半；引导规则本身去瓦解目标，方能四两拨千斤。”
苏砚若有所思。父亲教导他修复古画时，也常强调“顺物之性”，“因其旧而新之”。这与李夜所说的道理，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再次闭目，沉入定界石的星海，不再试图去“攻击”或“防御”，而是去“理解”和“梳理”。他回顾着白天那怪物的能量结构，在脑海中一次次模拟、拆解，寻找着那些理论上更易拨动的“弦”。
李夜看着他逐渐进入状态，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认可。这个年轻人的悟性和心性，比他预想的要好。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良久，苏砚睁开眼，感觉对能力的理解又深了一层，“故宫不能再回去了，官方肯定在找我们。而且，定界石暴露了……”
“官方的问题，暂时不必过于担忧。”李夜分析道，“认知干扰效果仍在，他们最多查到两个身份不明的‘闯入者’和无法解释的能量现象，难以锁定我们。真正的威胁，来自其他方面。”
他抬头望向夜空，那里星辰被城市的灯火掩盖，但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更深邃的黑暗。“时空紊乱在加剧，像今天这样的‘入侵’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影武会及其背后的‘阁主’绝不会放弃定界石。此外……墨羽记忆碎片中提及的，在上古战争中幸存或潜伏的其他势力，也可能被定界石融合的波动惊醒。”
“那我们岂不是寸步难行？”
“危险与机遇并存。”李夜目光转向苏砚，“定界石融合后，感知范围大增。我需要一段时间静心凝神，尝试以它为核心，主动‘扫描’周边时空，寻找其他碎片的微弱信号，以及……可能存在的盟友。”
“盟友？”
“‘编序者’与‘观测者’的古老盟约，并非只有我们两人记得。”李夜语气深沉，“在那场惨烈的战争后，或许还有其他的火种散落在不同时空，或是选择了蛰伏。找到他们，聚合力量，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定界石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悸动！并非预警，而是一种……带着明确指向性的牵引感！方向是——正东偏南！
两人同时一震！
“有反应了！”苏砚惊喜道，“这么快？”
李夜凝神感应片刻，眉头却微微蹙起：“信号很微弱，极其遥远，而且……断断续续，仿佛被什么东西遮蔽或干扰。不像是自然散落的碎片，倒像是……被某种力量主动封印或隐藏了起来。”
他站起身，走到院墙边，仿佛要透过厚重的砖石望向远方：“这个方向……跨越重洋。具体的坐标无法确定，但大致范围……可能在江户，或者更东面的那片岛屿。”
日本？苏砚心中一动。影武会就带有浓重的东瀛背景，这难道是巧合？
“会不会是陷阱？”苏砚警惕地问。
“不排除。”李夜点头，“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即便可能是陷阱，也必须去探查。不过，在出发之前，我们需要做好万全准备。”
他看向苏砚，眼神严肃：“第一，你需要尽快提升实力，至少要达到能熟练进行短距离空间移动和中级能量编序的水平，否则跨越时空将是送死。第二，我们需要了解目标地点的现状。时空紊乱下，那个区域的历史与现实可能已经产生了不可预知的变化。第三，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和途径，穿越国境，并应对可能存在的现代科技监控。”
任务清单瞬间变得具体而繁重。修炼、情报、后勤，缺一不可。
“身份和途径，或许……可以找‘他们’试试？”苏砚犹豫了一下，提出了一个想法。他指的是之前父亲留下的一些隐秘人脉，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专门处理“非常规”事务的神秘联系人。父亲失踪前，曾郑重告诫他，非到万不得已，不要接触这些人。
李夜沉吟片刻：“可以尝试，但必须谨慎。在确认其可信度之前，不能暴露定界石和我们的真实目的。”
计划初定，压力如山，但前路总算有了一缕微光。
接下来的日子，这座隐匿的四合院成了苏砚临时的修炼场和指挥所。他几乎不眠不休，在李夜堪称严苛的指导下，疯狂地压榨着自己的潜力，练习着能量操控、空间感知和各种基础的“编序”技巧。失败是家常便饭，精神透支更是频繁，但每一次突破带来的成就感，以及对“编序者”力量更深的理解，支撑着他坚持下去。
李夜则一边为苏砚护法，一边借助定界石，持续感应着那遥远而微弱的信号，试图解析其背后的秘密，并警惕着可能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
暗流在都市的阴影下涌动，而微光，正在这小小的院落里，顽强地积蓄着力量，准备照亮前路，驶向未知而危险的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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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