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溜出杂物间,重新进入走廊。按照令牌的模糊指引,朝着西北角、向下楼梯的方向摸去。
走廊寂静得可怕,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和远处管道偶尔传来的“嘀嗒”水声。
空气潮湿阴冷,带着陈年的灰尘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
很快,我们找到了向下的楼梯。
楼梯是老旧的水泥台阶,扶手锈迹斑斑。
越往下走,温度越低,光线越暗,那股子阴冷邪恶的感觉也越发明显。
楼梯转角处的墙壁上,甚至能看到一些早已干涸发黑、呈喷溅状的污渍,不像是水渍…
黄三爷的鼻子抽动得更厉害了,虚影形态都显得有些紧绷。
柳应龙走在我前面,周身那层淡墨绿色的气息微微外放,驱散着试图侵扰过来的阴寒。
下了两层,楼梯到底。眼前是一条更加狭窄、低矮的走廊,天花板上的管道纵横交错,有些还在渗着水滴。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刷着暗绿色油漆的铁门。
铁门上方,挂着一个锈迹斑斑的、歪斜的牌子,上面隐约可见几个褪色的红字:病理标本室,闲人免入。
病理标本室?这里就是邪恶能量的核心源头?
铁门紧锁,而且看样子锁具比杂物间的要复杂坚固得多。
门缝里,一丝丝极其微弱的、混合着福尔马林刺鼻气味和那股熟悉的、甜腥恶臭的怪异气息,正丝丝缕缕地渗出来。
“就是这儿了!”
黄三爷压低声音,小眼睛里充满了紧张和兴奋:“味儿最冲!里面的‘家伙’,估计不好惹。”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
到了这一步,没有退路了。
我再次掏出“临时协查令”,尝试沟通,发现令牌在这里的感应受到了更强的干扰,但依旧能确认,门后就是那个最深沉邪恶的标记点。
“黄三哥,能开吗?” 我问。
黄三爷凑到锁眼前仔细看了看,又嗅了嗅门缝里渗出的气味,脸色有点难看:
“这锁…是特制的,里面好像还掺了东西…有股子血腥味和怨气,像是在锁眼里下了‘咒’。硬撬的话,可能会触发什么。”
下咒的锁?看来里面的人(或东西)防备心很重。
“柳挂件,你的毒瘴,能腐蚀掉这锁,或者门缝吗?” 我转向柳应龙。
柳应龙走到门前,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点墨绿色的毒芒,轻轻触碰铁门和锁眼周围。
毒芒与铁门接触,发出“滋滋”轻响,但腐蚀速度极慢,铁门表面似乎覆盖了一层无形的、抵抗能量侵蚀的力量。
“有结界,很强。” 柳应龙摇头,“毒瘴,破不开。强行冲击,会惊动。”
软硬都不行?难道要无功而返?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我忽然想起谢必安的话——
“必要时可开启小型鬼门关通道逃生”。
虽然说是“逃生”,但既然是“通道”,是否意味着…可以用于潜入?
尤其是这种被结界保护的地方,从内部破坏结界,或者从“缝隙”钻进去?
这个想法很大胆,也很冒险。
开启鬼门关通道,哪怕是小型的,也会产生强烈的阴司能量波动,很可能立刻惊动里面的东西。
而且,我对这令牌的使用方法一知半解,万一开错地方,掉进真正的阴曹地府或者什么诡异空间,那就彻底玩完了。
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强攻不行,巧取无门。
“我有个办法,很冒险。”
我沉声对黄三爷和柳应龙说:“用这令牌,试着开一个很小的、临时的通道,目标就定在门后最近的安全角落。我们快速穿过去。但可能会立刻暴露。”
黄三爷瞪大眼睛:“鬼…鬼门关?从这里开?姜兄弟,你玩得也太大了!”
柳应龙倒是很干脆:“可以试试。”
我看着他俩,一咬牙:
“干了!总比在这里干等着强。准备好,我一说进,就立刻冲进去,不管看到什么,先找掩体,准备战斗!”
我将“临时协查令”紧紧握在手中,集中全部精神,按照谢必安灌输的那点简陋法门,将意念沉入令牌深处,沟通其中蕴含的阴司法则力量,同时,在脑海中强烈构想着门后、靠近门边、相对空旷的角落景象。
令牌猛地变得滚烫!乌光大盛!
一股强烈的、带着阴司特有威严和空间波动的力量从中爆发出来!
嗡嗡嗡——!
以我手中的令牌为中心,前方的空气开始剧烈扭曲、旋转,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边缘闪烁着幽蓝和惨白电光的不规则裂缝,凭空浮现!
裂缝内部是飞速旋转的、光怪陆离的色块和模糊景象,仿佛通往未知的深渊!同时,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
就是现在!
“进!”
我嘶声大喊,同时自己率先朝着那道危险的裂缝扑去!
黄三爷怪叫一声,金光一闪,紧随其后。
柳应龙动作更快,几乎与我同时跨入裂缝!
天旋地转!
感觉身体被拉长又压缩,无数光影和嘈杂的、仿佛来自远古的模糊嘶吼掠过耳边!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但对于感官而言却无比漫长!
噗通!噗通!噗通!
我们三人几乎是叠罗汉般,狼狈地从那道骤然出现又迅速缩小的裂缝中摔了出来,重重落在一片冰冷、潮湿、散发着浓烈福尔马林和甜腥恶臭的地面上!
眼前一片昏暗,只有远处几个浸泡着不明物体的玻璃罐子后方,透出惨绿色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微弱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复杂气味。
我们成功了!真的穿过了那扇门和结界,进入了这个“病理标本室”!
但没等我们庆幸,甚至没等我们看清周围环境——
“桀桀桀……没想到,还有小老鼠能钻到这里来……”
一个干涩、苍老、如同两片生锈铁皮摩擦的、充满了怨毒和意外惊喜的声音,突然从这巨大房间的深处,幽幽地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房间四角的黑暗里,猛地亮起了四对猩红的、如同灯笼大小的眼睛!
那眼睛里的恶意和贪婪,比通风管道里的鬼婴浓郁了何止百倍!
而借助那惨绿色的微光,我们也终于勉强看清了这房间中央的景象——
那是一个用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绘制而成的、直径超过三米的复杂邪阵!
阵法中央,摆放着的不是什么标本,而是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如同卵囊般的暗红色肉瘤!
肉瘤表面血管虬结,如同心脏般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内部似乎蜷缩着一个模糊的、不断扭曲的胎儿形状!
无数细小的、暗红色的“触须”从肉瘤底部伸出,连接着周围阵法纹路,也连接着房间角落里几个浸泡在福尔马林液体中、但早已干瘪发黑的婴儿标本!
而在那邪阵旁边,一个穿着沾满污渍白大褂、身形佝偻干瘦如同骷髅、头发稀疏花白的老者,正缓缓转过身来。
他手里拿着一把锋利但锈迹斑斑的手术刀,刀尖还滴落着粘稠的暗红色液体。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疯狂科学家般的狂热和扭曲,双眼深陷,眼珠子里闪烁着与那肉瘤同源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猩红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