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速地扫过信函,内容正如蔺昭庭的情报所言,皇帝要为皇子们举办昭仪选秀,而她和沈映雪的名字赫然在列。她将信函放回桌上,抬头看向谢行川,眼波平静如水,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公文。
“将军怎么看?”她的声音清淡,没有一丝波澜。
谢行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于她的镇定。“你送来的情报,救了本将。”他沉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赏,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肯定她。“所以,我不希望你因此涉险。”
他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本将可以找个借口,说你身子不适,或者在北境染了风寒,向陛下推辞。”
沈念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将军,您以为,这道旨意真是为了选妃吗?”
她的反问,让谢行川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等着她的下文。
“选妃是假,试探将军府是真。”沈念轻声分析,语气沉稳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若是我们拒绝,恰恰落入他们的圈套,让皇帝和太子党怀疑将军心虚,对北境兵权有所忌惮。”
她停顿了一下,迎上谢行川探究的目光,继续道:“将计就计,应下选秀,反而能打消他们的疑虑。况且……这也是我入宫的机会。”
谢行川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你什么意思?”
“贵妃家族插手军务,试图操控北境兵权,这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沈念语气笃定,“我入宫之后,可以借探望贵妃之机,为她诊脉,探查她的身体状况。他们既然敢利用宫中之事来对付我们,我们也可以利用宫中之事来反击。”
谢行川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眉眼温婉如画,可她的眼神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将领都要锐利。她不像是那个被压制在沈家后院的庶女,更像是一把被磨砺出锋芒的利剑,随时准备刺向敌人。
“那太危险了。”他脱口而出。
沈念却笑了,笑容中带着一抹倔强与自信。“将军,我不是沈家那个懦弱的沈念,我是将军夫人,是您的帮手。”
这句话,像一滴水滴落入平静的湖面,在谢行川心中激起了涟漪。他不再将她视为一个可以被保护的附属品,而是一个可以并肩作战的战友。
“好。”他终于开口,简单的一个字,却代表着他最深的信任与承诺。“你若入宫,本将定全力支持。”
与此同时,沈家的一处偏僻院落,沈映雪的眼线正向她秘密传递消息。那名眼线言语中带着不忿:“大小姐,那沈念竟然被将军接到了府上,还……还要参加选秀。”
沈映雪正在品茶的手一顿,茶盏中的水波晃动,映出她扭曲的面容。她本以为沈念回到沈家,会被家族的冷待折磨得心力交瘁,却没想到,她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将军夫人,甚至还要入宫参加选秀,这让她如何能忍受?
“她凭什么?”她低声嘶吼,指甲几乎要抠进掌心的肉里。“她不过是个庶出的贱种,有什么资格去那种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让沈念轻易得逞,也不能让她抢走属于自己的风头。
“你去,想办法,让沈念在入宫前就身败名裂。”她目光阴冷,眼中闪过一丝毒辣,“我要她还没踏入宫门,就先被陛下厌弃,被将军府抛弃。”
那名眼线立刻会意,悄然离去。
夜幕降临,沈念的小院灯火通明。她坐在书桌前,摊开一本厚厚的宫廷史籍。上面记载着历朝历代的宫中秘闻,以及各种奇毒异术。
她知道,沈映雪绝不会轻易放过她。而她也早已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沈念了。她要利用这次入宫的机会,将计就计,让那些暗中算计她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沈家嫡女沈映雪的轿子停在将军府正门外时,正午的日头晒得青砖路面泛着一层热气,仿佛连空气都凝结了。她打量着眼前这扇朱红大门,雕金的兽首衔着铜环,无声彰显着主人家的显赫。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心想,不过是个替嫁的庶女,竟也配住这般气派的地方。
“妹妹,姐姐听说你身子不适,特意来看看你。”沈映雪的声音比她那张艳丽的脸孔更加柔媚,带着刻意拿捏的关切。她穿着一袭湖绿色撒花绫罗裙,步态轻盈,仿佛一朵盛开在夏日的娇花,与沈念惯常的素色衣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念闻言,从廊下走出,身后跟着贴身丫鬟阿芷。她身着一件月白色云锦长裙,腰间悬着银针囊,气质温婉如画。她屈膝行礼,姿态恭顺,仿佛还是那个在沈家偏院里谨小慎微的庶女。“多谢姐姐挂念,我身子已无大碍。”她抬眸,双瞳清澈如泉,却带着一抹疏离的淡漠,让沈映雪心头一窒。
阿芷在沈念身后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小姐,她安的什么心?还不是想来看我们笑话。”沈念不动声色地拍了拍阿芷的手,示意她噤声。她深知,与沈映雪的这场“姐妹情深”戏码,不过是权势斗争在家族内部的投射,她需要以退为进,探清对方的底牌。
沈映雪假意拉着沈念的手,在花园的凉亭里坐下。她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妹妹这将军府住得可还习惯?我听说北境苦寒,想必将军性子也……直来直往,妹妹可别受了委屈。”她的言下之意,是谢行川粗野,沈念不过是个摆设。
“将军待我很好,府中上下也都很尊重我。”沈念轻声回答,语气平淡,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挑拨。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为沈映雪把脉。指尖触及对方腕间,沈念的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蹙。沈映雪脉象浮滑,内有虚火,显然是心神不宁所致。沈念趁着这个机会,以银针在她手腕内侧的隐秘穴位上轻点了一下,留下一个只有她自己能察觉到的记号。
沈映雪感受到手腕上的轻微刺痛,以为是沈念的银针不小心划到了自己,也没有在意。她见挑拨无效,便换了个话题,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听说皇上要举办‘昭仪选秀’,让咱们沈家的女儿一同入宫,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妹妹可要好好准备,别给沈家丢了脸面。”她用“咱们”二字,刻意拉近关系,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