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级?
朱立生想都没想,心里直接吼了一句:“否!升个锤子!”
他硬生生把那股火热的冲动给按了下去。
十万块钱,空间从一亩升级到十亩,听着是香。
可然后呢?
他这一亩塘里,估摸着还有三分之二的鱼没捞呢。
就今天这一网,已经快把整个朱家湾的村民下巴给震掉了。
要是明天、后天,他天天从这个小破塘里往外捞个万八千斤的巨物……
那他娘的就不是祖坟冒青烟了,是祖坟着火,火光冲天,直接捅破天了!
真当全村人都是瞎子?
一亩塘子能出十几万斤鱼?
到时候都不用朱大海那个老王八蛋使坏,恐怕县里就得派专家来,把他这口塘连人带泥给切片研究了。
系统是他最大的秘密,猥琐发育,闷声发财才是王道。
现在浪,死得快。
更何况,他现在缺的不是鱼,是把鱼安安稳稳变成钱的渠道和本事。
想通了这些,朱立生心里彻底踏实了。
他走到小舅刘文强身边,从他手里拿过剩下的现金,一把塞进了父亲朱全才的手里。
“爸,这钱你拿着,给我奶看病。”
朱全才哆嗦着手,看着那比砖头还厚的一沓钱,浑浊的眼睛又红了。
“这,太多了!”
“拿着吧!有备无患!”
两父子话不多,心照不宣。
随后转身,中气十足地对着还在帮忙收拾的村民们喊道:
“各位叔伯兄弟,今天辛苦大家了!晚上都别走,咱们去镇上福满楼,我请客,不醉不归!”
“好!”
“生子老板敞亮!”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善意的哄笑和叫好声。
朱立生家一网鱼卖了将近三十万的消息,像插上了火箭,半天之内,就在十里八村炸开了锅。
村头歪脖子树下,几个长舌妇唾沫横飞。
“听说了没?朱全才家那小子,一网下去,捞了快三十万!”
“啥三十万?你那消息都过时了!
我三外甥的小姨子就在现场,说是五十万!
现金!
鱼车都装不下,钱是拿麻袋装的,当场就把俩帮忙的给压趴下了!”
“我的老天爷!那朱大海那张老脸,当时是不是都绿成黄瓜了?”
“绿?我跟你讲,比猪肝还紫!
他想截胡,被那个省城来的大老板当场就给怼回去了,脸皮都撕下来扔地上踩了,好多人都看见了!”
消息越传越邪乎,版本一个比一个离谱。
而在县城乃至省城的水产圈子里,这个消息的传播速度更快,也更准确。
朴国昌拉着那车“巨物鱼”,人还没回到省城,手机就烫得快爆炸了。
“老朴!你他娘的不够意思啊!听说你搞到一批怪物?给哥们留几条草鱼王,价格你随便开!”
“朴哥!有没有大花鲢?我这酒店今晚有贵客,十万火急!给个面子!”
等他的东风大卡车晃晃悠悠开进省城最大的水产批发市场时,车屁股后面已经跟了一长串小货车,全是闻着腥味儿来的饿狼。
十几个水产店、大酒店的老板一拥而上。
“老朴,不够意思啊!这么顶的货不先通知兄弟我!”
“别废话了!快开箱!老子先挑!”
朴国昌跳下车,抹了把光头上的汗,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别急!别急!都有份!价高者得,想讲价的,下一位!”
不到半个小时,一车近两万斤的鱼,被瓜分得干干净净。
朴国昌特意留下了那两条巨型黄鳝和大甲鱼没卖,光是转手倒卖这些鱼,粗略一算,他就净赚了一大笔!
关键不在于赚多少,而且自己有能力弄到大货,这才是关键。
渠道、关系网,永远比钱来的重要。
他美汁汁地盘算着,心里对那个叫朱立生的年轻人,越发看重了。
这哪是鱼塘主,这他娘的是活财神啊!
下午两点,省城,三海水产店。
老板赵三海正指挥着伙计,小心翼翼地把刚从朴国昌那里高价抢来的十条大草鱼,放进店里最显眼的那个大玻璃缸里。
这十条鱼,每一条都超过了三十斤,青黑的鳞片闪着光,跟一艘艘小型潜艇似的,是他准备用来镇店的宝贝。
“老板,这鱼……就这么摆着啊?卖不卖?”伙计擦着汗,眼馋地问。
“卖!怎么不卖!”赵三海背着手,得意地看着玻璃缸里的巨物,“但咱这鱼,可不是谁想买就能买的!”
话音刚落,一个提着菜篮子,气质不俗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梁老太皱着眉头在店里转了一圈,本来都打算走了,眼神不经意一扫,就定在了那个大玻璃缸上。
“哟,这鱼不错。”
她走到跟前,脚步就挪不动了。
今天是她大孙子生日,家里人多,想做道拿手的酸菜鱼,可转遍了整个市场,都没挑到合心意的。
眼前的这几条,无论个头、品相,都让她眼前一亮。
“老板,这草鱼怎么卖?”梁老太开口问道。
赵三海一看来人是个老太太,心里有点轻视,但还是端着架子,神气地吹嘘起来:“老太太,您可真有眼光!
我跟您说,这鱼可不是市面上那些饲料鱼!
您看这皮毛,这成色,这体格!条条三十斤往上!
而且是纯野生的,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回来的!”
梁老太听得直皱眉,她买了一辈子菜,最烦这种油嘴滑舌的。
她直接打断:“少扯那些没用的。就说,多钱一斤?怕我老太婆买不起?”
一句话把赵三海噎得半死。
他心里嘀咕,这老太太说话带刺,不好对付。
但生意上门,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他嘿嘿干笑两声,伸出五个手指头,报了个他自己都觉得离谱的价格:“五十块一斤!”
他心里想的是,这价格能把玉皇大帝都吓跑,这下您老该走了吧?
这鱼可是我的活招牌。
果然,梁老太听完眼睛一瞪,撇了撇嘴。
“你疯了还是我聋了?草鱼卖五十?你这鱼是龙肉做的?”
赵三海一看这老太太居然没被吓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碰到识货的了。
他心里肉疼,这鱼他进价都不便宜,但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找台阶下。
他装作为难地搓搓手,“那……那看您是诚心要,我给您个实诚价!
四十!四十块一斤!这价,真一分都不能少了!”
在他看来,四十块一斤的草鱼,也已经是天价了,这回总该知难而退了吧。
谁知,梁老太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从菜篮子里拿出个布袋子,往案板上一扔。
“行了,你也别四十了,我看着鱼好,心情好,三十一斤,给我捞条小的,过秤!”
“啊?”
赵三海差点闪了腰,目瞪口呆地看着梁老太,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您……您真要啊?三十块一斤!”
“你这人怎么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开店不做生意啊?”梁老太不耐烦了。
“哎!哎!这就给您捞!”
赵三海回过神来,赶紧招呼伙计,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缸里捞出一条最“小”的。
往大磅秤上一放,指针飞快地转动。
“老太太,您看好,三十五斤六两!”伙计扯着嗓子报数。
赵三海拿起计算器,手都有点抖。35.6乘以30……
“总共是,一千零六十八块。”他报出这个数字时,自己都觉得荒谬。
一条草鱼,一千多块!
他以为老太太会嫌贵或者嫌大,没想到梁老太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掏出手机:“扫这里?”
直到手机提示“微信到账,一千零六十八元”的冰冷女声响起,赵三海整个人还是懵的。
他亲自帮梁老太把鱼装进小拖车,点头哈腰地把人送出店门。
“老太太您慢走!下次还来啊!”
送走了梁老太,赵三海站在门口,看着手里的收款记录,半天没回过神。
一千块买条草鱼!这世界太疯狂了!
可他还没感慨完,店里又围上好几个人,全是被大玻璃缸里的鱼吸引过来的。
“老板,你这鱼怎么卖啊?”
赵三海看着缸里剩下的九条鱼,再看看这群眼放绿光的顾客,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好像……草率了?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了商人特有的、奸诈又热情的笑容。
“这位老板,您可真有眼光!我这鱼啊……”
另一边,梁老太拖着那条“天价鱼”回了家。
一进门,她儿子梁军就好奇地问:“妈,您买啥了这么大一包?”
“给你宝贝儿子过生日,买了条顶好的大鱼。”梁老太一边说,一边费力地把鱼拖进厨房。
等她把鱼从袋子里倒进水槽,梁军和他媳妇王琳都凑了过来。
那条大草鱼,几乎占满了整个水槽。
“我的天!妈,您这是从哪儿买的草鱼?这么大!”王琳惊呼道。
“三海水产,刚到的新货,新鲜着呢!”梁老太一脸骄傲。
梁军围着鱼转了一圈,啧啧称奇,然后随口问了句:“这么大一条,得不少钱吧?”
梁老太正在找刀,准备大展身手,头也不回地说:“还行,三十一斤。”
厨房里瞬间安静了。
梁军和王琳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妈……您说多少?”梁军掏了掏耳朵。
“三十块钱一斤啊,怎么了?”梁老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三十!?”
王琳的嗓门一下子高了八度,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妈!您是不是让人给忽悠瘸了?什么草鱼能卖三十块钱一斤啊!这不纯纯的大冤种吗?”
但等两个小时后,当那一大盘热气腾腾、香气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鱼肉端上桌,一家人伸出筷子的那一刻……
整个饭桌,就只剩下干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