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老宅厚重的雕花木门外，顾宇兰挺拔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有些僵硬。管家传达完“闲杂人等，一律不见”的话后，他脸上那抹惯有的从容终于出现裂痕。
我从侧门离开，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到我面前。就在拉开车门的瞬间，一股力道猛地从后方攥住我的手腕。
“我们谈谈。”顾宇兰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我低头，看着他紧握我手腕的手指，骨节分明，曾经这双手也曾短暂地给予过虚假的温暖。如今，只让我觉得黏腻冰冷。
“顾总，”我没有挣脱，只是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这就是顾家的教养？对一位女士动手动脚？”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震惊、探究，还有一丝被羞辱的恼怒。“你到底是谁？星燃？还是……沈知欣？”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仿佛想从里面挖出真相，“你怎么会懂医术？又怎么会和陆宇成扯上关系？”
夜风吹起我额前的碎发，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三年婚姻，他从未试图了解过我分毫，如今却像个侦探一样追问不休。
“我是谁，重要吗？”我拉开车门，语气疏离，“顾总与其关心这些，不如多花心思想想怎么挽救岌岌可危的顾氏股价，还有……怎么安抚你那位身败名裂的‘才女’未婚妻。”
提到林薇薇，他脸色更难看了几分。“薇薇的事，是你设计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弯腰坐进车内，关门前，留下最后一句话，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顾宇兰，别再来找我。你，以及你代表的一切，都让我觉得……”
车窗缓缓升起，隔断了他骤然变得难看的脸色，也隔断了我冰冷的尾音：
“肮脏。”
车子驶离陆家老宅，将那个僵立在原地的身影彻底抛在身后。城市的霓虹透过车窗，在我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加密通讯器震动，是秦峥发来的消息，代号“风弈”：【顾氏内部网络加强防护，新增三道防火墙，试图追踪“澜川”资金来源。已按计划植入反向追踪程序。】
我回复：【按兵不动，让他们查。】
刚放下通讯器，阿K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语气兴奋：“老大！你神了！陆氏集团刚刚宣布，旗下所有高端品牌线的下一季视觉形象和门店设计，全部交给我们工作室！这可是天价合同！而且这时候宣布，摆明了是挺我们，打顾家的脸啊！”
“嗯，合同细节你跟进。”我揉了揉眉心，连续的精神紧绷带来一丝疲惫。
“放心！对了……”阿K语气变得有些迟疑，“还有个事……顾宇兰好像查到‘星燃’工作室的注册地址了，他会不会去那里堵你？”
我看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微冷。“让他等。”
一个小时后，车子缓缓驶入我位于城西创意园区的工作室楼下。果不其然，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静静停在阴影里，像一头蛰伏的兽。
顾宇兰靠在车边，指间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夜色里明明灭灭。他脚边已经散落了几根烟蒂。
我推门下车，没有看他，径直走向公寓入口。
“沈知欣！”他扔掉烟蒂，快步上前，挡住我的去路。夜色下，他眼底布满血丝，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显得有些颓唐。“我们谈谈，就五分钟。”
我停下脚步，终于正眼看他。“顾总，我记得我说过，别来玷污我的地方。”
他喉结滚动，声音干涩：“我知道是你。星燃……澜川……都是你，对不对？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很多。”我回答得干脆利落，“但都与顾总无关了。”
“无关？”他像是被这个词刺痛，猛地提高音量，“怎么可能无关！我们做了三年夫妻！就算……就算我之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报复顾家！你知道现在顾氏面临多大的压力吗？董事会那群老狐狸……”
“那是你的事。”我打断他，语气没有半分波澜，“顾宇兰，当你为了林薇薇逼我捐献骨髓的时候，当你默认你母亲对我百般刁难的时候，当你眼睁睁看着沈氏破产、我父亲入狱却冷眼旁观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他脸色瞬间苍白，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现在，请你让开。”我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公寓楼明亮的入口，“我要休息了。”
他站在原地没动，眼神里翻涌着痛苦、悔恨，还有一丝不肯放弃的执拗。“知欣，如果……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
夜风掠过，带起一丝凉意。我看着这个曾让我倾尽所有、最终心如死灰的男人，心中一片冰封的荒芜。
“后悔？”我轻轻重复，唇角勾起一抹极致冰冷的弧度，
“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