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我没有讨厌阿姐……”
沈嘉卉睁着眼睛看向沈嘉穗,眼中有泪光闪烁,与沈嘉穗艳丽近妖魅的模样不同,两姊妹虽长相大体相似,但沈嘉卉看起来更让人怜惜些。
沈嘉卉一张娃娃脸,圆润的如同年画娃娃般,眼睛大且圆,梳着双丫髻,齐齐的发丝遮盖额头,发髻上盘着两条红丝带。
身上穿的却是宫中最为朴素的衣物,比之宫女好一分,却是宫中最差的主子衣服,加之现在落了泪,看着便更可怜了几分。
而沈嘉穗则是一身华贵的衣裳,一双眼似柳叶时而妩媚时而清新,脸色虽苍白,却遮不住浑然天成的贵气,举手投足间都有种江山我揽的气质。
故而她时时会在沈邕跟前佯装可怜,尽可能让人只见其妩媚妖娆,让朝堂上下知晓她只是个骄奢淫逸之人。
展露在外的气焰只能是嚣张,而不能是与她父皇一般的,沈邕最是讨厌她父皇。
这是她前世发现的。
她知晓沈邕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比他看起来更有帝王相,因为民间常有传闻,沈邕是姜国以来,做皇帝中,最无帝王相的人,壮胖为其一,奸相为其二。
“公主,六皇子有事寻你,还请速速出来。”
门外传来嬷嬷的声音,其语气不像是请,反倒更像命令。
沈嘉穗知道其实比之自己,妹妹的境遇更差,人人能欺辱之,而如今自己恰巧遇到这种情况,心中更是难受。
“阿姐,我替你包扎。”沈嘉卉眼睛红红的,忍着泪不敢掉下来。
沈嘉穗轻声问道:“沈瞿找你做甚?你若不去他可会为难你?”
沈嘉卉不回答,提起裙子便跑去床榻旁,跪了下来,从榻下掏出一个盒子,一打开便是银针和药瓶。
沈嘉穗走了过去,有些惊讶:“卉儿,这是?”
只见沈嘉卉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便是一阵药味,她扯过沈嘉穗的手,想替她上药,沈嘉穗却抽回了手。
只见沈嘉穗摇摇头:“不用上药,上药好得快。”
沈嘉卉小脸露出半分疑惑:“阿姐?”
“公主,再不过去,六皇子可得生气了。”
嬷嬷拼命拍打着门,有破门而入的气势。
“阿姐只和你说一次,从今日起,你可以在人前与我不和,厌恶我,但阿姐希望你知道,阿姐很想将你从这里接出去,也想好好陪着你,可阿姐身边太危险了。”
“阿姐,我不讨厌你。”沈嘉卉轻轻摇头,抱住了她:“我知晓他们想让我与你不和,可阿姐,我不想你为了我受伤,阿姐护我,我也当护着阿姐才对。”
沈嘉穗摇头,轻笑出声:“你这么小,就是需要阿姐保护的,待你长大些,跟阿姐一般大的话,那阿姐便需要你保护了,可知晓?”
她看着自己妹妹可爱的样子,脑海中是父皇在世时,她与妹妹一同玩耍、习课的情形。
沈嘉卉重重点了下脑袋:“阿姐,我知道了,方才所说都不是卉儿的心里话,可是阿姐,我不要你为了我受伤了,再也不要。”
沈嘉穗摸了摸她的脑袋,任由她给自己包扎,于是越看越觉得妹妹实在可怜,自己一人在深宫对抗这些豺狼虎豹,还得与门外那些人虚与委蛇。
“卉儿,再等等阿姐。”
阿姐一定将你平安带出宫……
沈嘉卉的手一顿:“阿姐,不急的,父皇不是说过嘛,做任何事都不可操之过急,我们仇恨未了——”
沈嘉穗突然捂住她的嘴,声音越发小:“阿姐知你聪慧,你小小年纪,莫再理这些闲事儿了,真不像个小孩儿,往后这些事交给阿姐便是。”
她实在怕了,怕妹妹用性命去做傻事。
沈嘉卉像只可爱的小猫一样,睫上湿漉漉的,如同一头小鹿,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阿姐,我知道了。”
沈嘉穗满意的放开她,今日这一趟也算没白来,只是还没法子将人接出宫去。
她看着沈嘉卉将那木盒收拾好放进了床榻下,想起方才的情景,又想了想从前……
“卉儿,你会用药?”
忙碌的沈嘉卉突然停了下来,脑袋垂的更低,她小声的“嗯”了一句。
沈嘉穗打量了两眼,便不再多问,左不过技多不压身,她想了想前世自己晕过再醒来之后,丫鬟好似有说过,嘉卉曾来看过她。
那时已经没有太医愿意来为她瞧病,但那次却有源源不断的药送来……
沈嘉穗指尖动了动,一瞬便想明白了。
“砰!”
门被踹开了,应声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沈嘉穗一瞬间被吓到,眼神中恨不得淬出冰刀来杀了来人。
“哎呀呀,这不是朝仪公主嘛?今日也舍得来看妹妹了?本皇子还以为你不记得这个妹妹了呢?”
来人是沈瞿,沈邕第六子,其母是李洳,亦是如今的皇后。
沈嘉穗笑了两声,对着沈嘉卉挑了挑眉:“沈嘉卉,就是他教你骂我的?”
沈嘉卉显然有些懵,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旁,看起来整个人都好似在颤抖。
“沈瞿!”沈嘉穗不带分毫情感,显然此刻心情差到极点,双手握成拳头,苦苦忍耐。
自己可没忘记,前世卉儿可是死在他手中,只一想起那个场景,她便浑身颤抖,恨不能将眼前人千刀万剐。
前世两姐妹生分的很,她收到暗探消息前往沈瞿宫中,却看见沈瞿、梅磐、栀茹等几人,在屋中行苟且之事,梅磐和栀茹玩得尽兴,而那时候卉儿则被绑在榻上……
这是一副令人作呕的情景,到那里时,卉儿奄奄一息……
“来人啊,既然沈嘉穗你今日来看妹妹了,那就好好看看,正好听说你也不喜欢沈嘉卉,那便一起去吧。”沈瞿笑出几颗牙齿,看着单纯:“来人,去将本皇子的兽斗室打开,今日来了个新玩意儿,本皇子还真是迫不及待了。”
沈嘉卉忽然出声:“六皇兄,沈嘉穗她不能在宫中与我久待,你让她走。”
声之急切出卖了沈嘉卉的慌乱。
沈邕下了令,两姐妹相见不可超过半个时辰,更不可久待,这是他用以控制两姐妹的手段。
沈瞿碎碎念叨:“好似也是……”
沈嘉卉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