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枪口,黑洞洞地指着林凡。
寻常人,哪怕是心理素质再好的悍匪,三个顶尖特种兵的枪口包围下,恐怕也早已肝胆俱裂,举手投降。
但林凡没有。
他甚至连心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加速。
三支步枪,三个训练有素的士兵。
在他的感知中,这一切都慢得可笑。
他能清晰地“看”到高中队扣在扳机上的食指,那块肌肉正在以每秒零点三毫米的幅度收缩。
他能“听”到土狼的心跳,每分钟八十二次,比平时快了百分之十五。
他能“闻”到肥狼身上浓烈的汗味,混合着一丝肾上腺素过度分泌的酸涩。
一切数据,都在他的生物计算机中流淌,清晰,直观。
只要他想,零点零一秒内,他有超过一百种方法,让这三个人和他脚下的狙击手一样,躺在地上睡个安稳觉。
但他没有动。
有趣。
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
这些人类,这些“剧情人物”,在面对超出他们理解范围的未知时,所表现出的戒备、紧张、和那种深植于骨子里的职业素养,让他产生了一丝观察的兴趣。
高中队的心,正在往下沉。
面前的年轻人,太镇定了。
镇定得不正常。
他身上穿着最普通的休闲服,脚下一双运动鞋,看起来就像一个误入此地的大学生。
但是,没有任何一个普通人,能在三支自动步枪的指向下,还能保持如此的平静。
那不是伪装出来的镇定,也不是被吓傻了的呆滞。
而是一种……一种纯粹的,发自内心的漠然。
仿佛他们手中的,不是能瞬间撕裂人体的致命武器,而是三根无聊的烧火棍。
这种感觉,让高中队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这比面对一百个荷枪实弹的恐怖分子还要让他感到不安。
“我再说一遍,你是什么人?”高中队的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林凡终于有了反应。
他偏了偏头,似乎在思考一个非常深奥的问题,然后,用一种带着几分纯真和无辜的语调开口了。
“我?我是来爬山的啊。”
他指了指远处的山峰。
“听说这里的风景不错,就想过来看看,结果走着走着就迷路了。你们……是在拍戏吗?道具好逼真啊。”
此言一出。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高中队:“……”
土狼:“……”
秃尾巴狼史大凡更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95式自动步枪,又看了看林凡那张写满了“我很好奇”的脸,大脑一时间有些宕机。
拍戏?
迷路?
爬山?
每一个词,都透着一股子离谱的味道。
“队长……”秃尾巴狼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好像……脑子有点问题?”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否则,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高中队没有理会秃尾巴狼。
他的注意力死死地锁定在林凡身上,试图从对方的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中找出破绽。
“爬山?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军事禁区?正在进行实弹军事演习!”
“演习?”林凡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哦哦,原来是演习啊!我说怎么又是爆炸又是枪声的,跟真的一样。那……这位演员也太敬业了吧?趴在这里一动不动的。”
他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地上那个昏死过去的“毒蛇”。
高中队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从始至终,这个年轻人的视线,就没有在他们三人手中的枪口上停留过哪怕一秒。
他完全无视了威胁。
要么,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要么……他有着绝对的,碾压性的自信。
“这支枪。”高中队举起手中那截被硬生生撕裂的枪管,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是你弄断的吗?”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林凡的身上。
这是整个事件中最不合逻辑,最无法理解的一点。
人力,绝不可能做到。
林凡看了那截断裂的枪管一眼,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
“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位演员大哥趴在这里了,枪也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还以为是坏掉的道具呢。”
谎言。
彻头彻尾的谎言。
但林凡说得面不改色,甚至还带着几分惋惜。
“这道具做得这么真,坏了也挺可惜的。”
高中队沉默了。
他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
现场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毒蛇”身上除了后颈那个精准到恐怖的打击点,没有任何伤痕。
而面前这个年轻人,双手干净,身上没有一丝泥土,看起来人畜无害。
可直觉在疯狂地向他报警。
危险!
极度危险!
这个人和这件事,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管你是谁,不管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高中队做出了决断,枪口微微下压,但威胁意味不减分毫,“现在,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接受调查?”林凡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为什么?我只是个迷路的路人啊,阿Sir。你们演习完了,我自己下山就好了。”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土狼在一旁冷冷地开口,“跟我们走,或者我们采取强制措施。”
气氛,再一次紧绷到了极点。
林凡环视了他们三人一圈。
他能感觉到,他们的耐心正在耗尽。
如果他再拒绝,他们很可能会真的动手。
虽然他不介意用“非致命击倒”再多放倒三个背景板,但这似乎有点无聊。
而且,会把事情闹大。
他现在,还不想那么引人注目。
“好吧好吧。”林凡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无奈投降的样子,“跟你们走就是了。不过我先说好,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想屈打成招啊。”
看到他配合,高中队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半口气。
但戒备没有丝毫放松。
“土狼,你来。”高中队下令。
“是!”
土狼将步枪背到身后,从腰间取出一副特制的战术手铐,一步步朝着林凡逼近。
高中队和肥狼的枪口,则死死地锁定着林凡的头部和躯干,确保他有任何异动,都能在第一时间将其击毙。
十米。
五米。
三米。
土狼的动作标准而谨慎,每一步都踩得极稳。
他已经走到了林凡面前,伸出手,准备抓住林凡的手腕。
林凡也十分“配合”地伸着手,一动不动。
就在土狼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林凡皮肤的那一刹那。
“等等!”
高中队突然暴喝一声。
土狼的动作猛地停住,不明所以地看向队长。
高中队没有看他,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林凡脚下的一点。
那里,在林凡的鞋边,有一小片被压倒的青草。
而就在刚才,那一小片青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直立了起来。
仿佛,刚刚踩着它的那只脚,是在几分钟前就已经挪开了。
这是物理常识完全无法解释的一幕。
“他……”高中队的大脑一片空白,一个荒诞到极点的念头涌上心头。
也就在他分神的这零点几秒。
林凡动了。
不。
他甚至没有动。
他只是在原地,化作了一道极其模糊的、几乎无法被视觉捕捉的残影。
那道残影在土狼身边一晃而过。
然后,消失了。
凭空消失。
没有声音。
没有风。
甚至没有惊动一片树叶。
前一秒,他还在那里。
后一秒,那里只剩下空气。
土狼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整个人僵在原地,他能感觉到,刚才有一阵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气流,从他耳边拂过。
“人……人呢?”秃尾巴狼结结巴巴地开口,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高中队猛地转身,枪口疯狂地扫视着周围的密林。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那个年轻人,那个自称来爬山的大学生,就这么在他们三个顶尖特种兵的眼皮子底下,在不足三米的距离内,人间蒸发了。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三人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这不是技巧,不是魔术,更不是什么障眼法!
这是……鬼魅!
“报告指挥部!”
高中队几乎是咆哮着对着喉麦吼道。
“孤狼报告!演习立即暂停!重复,演-习-立-即-暂-停!”
“我们遭遇无法理解的状况!请求最高级别支援!目标……目标为一不明身份平民,危险等级……无法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