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米的距离。
对于潜伏的狙击手而言，这是展现技术的舞台。
对于林凡而言，这只是一个念头。
当他那一步轻轻踏出，时间与空间的常识，便被野蛮地撕碎。
没有音爆，没有气浪，甚至没有带起一片落叶。
他只是从山脊上消失，又在另一个地方出现。
***
那名来自红方的顶尖狙击手，正处于一种“人枪合一”的玄妙状态。
他的呼吸与风融为一体，他的心跳被压制到极限。
瞄准镜的十字线，死死地锁定了四百米外，那个正在发号施令的身影。
高中队。
目标锁定，风速修正完毕，弹道下坠计算完成。
他的食指，已经搭在了冰冷的扳机上，开始施加均匀而稳定的压力。
胜利，就在下一秒。
也就在这一秒。
一个极其平淡，不带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突兀地响起。
“你的心跳，太快了。”
！！！
狙击手全身的肌肉在千分之一秒内猛然绷紧，肾上腺素疯狂分泌。
他甚至来不及转头，也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身后会出现一个人。
职业本能驱使他放弃狙击，准备用最快的速度翻滚，拔出腰间的手枪。
然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一只手，一只完美得不像话的手，就那么随意地搭在了他的枪管上。
一股无法形容，也无法抗拒的巨力，顺着枪身传递过来。
“咔嚓！”
精钢锻造的重型狙击步枪，在他手中，被那只手轻描淡写地，折成了两段。
狙击手整个人都懵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战斗经验，所有的应变预案，在这一刻全部变成了废纸。
这是什么力量？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他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只觉得后颈一凉。
那是一种轻微的刺痛感，紧接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了他的意识。
林凡随手扔掉断裂的枪管，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彻底昏死过去的狙击手。
太弱了。
无论是反应，还是身体强度，都脆弱得可怜。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管这个“小插曲”。
现在，他有了一个更好的观察位置。
他站在这片灌木丛后，以上帝视角，重新审视着整个战场。
黑光病毒赋予的感官被催动到了极致。
他的视觉穿透了硝烟与丛林的阻隔。
他能看到，孤狼b组的土狼正趴在三百米外的一处高地上，每一次呼吸都精确计算着，他甚至能分辨出对方因为心跳而导致的枪口零点零一毫米的微小晃动。
他的听觉过滤掉了所有枪炮的轰鸣。
他能清晰地捕捉到高中队通过喉麦下达的每一个简短指令。
“灰狼，注意三点钟方向火力压制！”
“肥狼，检查弹药！”
“各单位交替掩护，准备向b2高地转移！”
整个战场，对于下方的士兵们来说，是混乱、致命的修罗场。
但对于林凡而言，却是一场单向透明的、尽在掌握的“游戏”。
他能看到红方进攻部队的火力覆盖网中存在的每一个缺口。
他能预判出孤狼b组每一个人的下一步战术动作。
他们的配合堪称默契，他们的枪法精准致命，他们的意志坚如钢铁。
在普通人的范畴里，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兵王。
只可惜……
林凡的念头微微一动。
他的手臂内部，生物质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进行微观层面的重构。
模拟肌肉纤维，模拟骨骼结构。
几秒钟内，他的手臂皮肤之下，已经生成了一套完美的、符合人体工学，但密度和强度远超地球任何已知材料的“生物枪械”结构。
他甚至可以在体内直接合成高爆燃烧弹，或者自带追踪功能的骨质子弹。
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随手投掷一枚石子，初速就能轻易超过三倍音速。
狙击枪？
那是什么落后的玩具。
这种绝对力量带来的巨大鸿沟，让他产生了一种奇特的疏离感。
他看着下方那些在枪林弹雨中奋力拼杀的特种兵，没有敬畏，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类似于生物学家观察蚁群时的纯粹好奇。
这就是这个世界，由人类这种生物构成的，最顶尖的暴力组织。
狼牙特战大队。
一个由无数精锐士兵，辅以现代化的武器装备，以及国家力量作为后盾的战争机器。
单对单，他可以轻易捏死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面对一百个，一千个，也只是多花一点时间的问题。
但……如果是面对整个国家的暴力机器呢？
飞机，大炮，导弹，甚至……核武器。
林凡的思维第一次发散到这个问题上。
黑光病毒是不死的。
理论上，只要还有一个细胞存活，他就能再生。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喜欢被炸成漫天碎肉的感觉。
硬扛整个国家机器，无疑是最愚蠢的选择。
更何况，这个世界还有剧情。
《我是特种兵》……
这是一个主旋律的世界，一个强调荣誉、使命、牺牲的世界。
他作为一个闯入者，一个拥有神明力量的“异物”，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是隐藏在阴影中，做一个默默无闻的观察者？
还是……找个机会，融入这个体系，去见识一下更高层面的风景？
就在他思索之际，下方的演习已经进入了尾声。
红方的佯攻部队被彻底“消灭”，蓝军以极小的代价取得了防守胜利。
高中队拿起对讲机，声音沉稳。
“各单位注意，清点人员，收拢装备。导演部已经宣布，红方指挥系统被判定瘫痪，演习结束，蓝军胜利。”
频道里传来一阵压抑的欢呼。
“哦耶！赢了！”
“土狼，你小子今天干掉了几个？”
“七个！怎么样，服不服！”
高中队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等等。”他打断了队员们的庆祝，“灰狼，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动静？”
灰狼马达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疑惑：“报告队长，除了枪声，没什么异常啊。怎么了？”
高中队的眉头，缓缓蹙起。
不对。
太安静了。
根据演习前的预案和情报，红方为了这次“斩首行动”，特意安排了一名王牌狙击手，潜伏在他们指挥部的侧后方，代号“毒蛇”。
按理说，在刚才最激烈的交火阶段，“毒蛇”至少有三次绝佳的开火机会。
但从头到尾，那致命的一枪，始终没有响起。
这不符合“毒蛇”的作风。
一种职业军人特有的敏锐直觉，让高中队心头一凛。
出意外了？
“土狼，肥狼，跟我来。”高中队不容置疑地下达了命令，“其余人原地警戒。我们去‘毒蛇’的预设阵地看看。”
三人呈战斗队形，迅速脱离大部队，朝着林凡所在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
林凡站在灌木丛后，静静地看着他们靠近。
有趣。
居然察觉到了异常。
他没有移动，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打算。
他很好奇，当这些人类精英，亲眼看到超出他们理解范畴的事物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很快，高中队三人就摸到了那片狙击阵地。
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的“毒蛇”。
看到了那支从中间被硬生生折断的、扭曲得不成样子的重型狙击枪。
肥狼史大凡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去探“毒蛇”的鼻息。
“队长，还……还有气，只是昏过去了。”
高中队没有理会肥狼，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截断裂的枪管所吸引。
他蹲下身，捡起其中一半。
切口处，金属的断裂面并不整齐，而是呈现出一种恐怖的、被巨力硬生生撕扯开的扭曲状态。
这是……人力造成的？
不，不可能！
就算是液压钳，也不可能把这种特种钢材的枪管，弄成这个样子！
也就在这时，一直负责警戒的土狼，突然发出了压抑的惊呼。
“队……队长，你看那里！”
高中队和肥狼猛地抬头，顺着土狼颤抖的手指望去。
只见在他们前方不足十米的地方。
一个穿着普通休闲服的年轻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就那么站着，没有任何动作，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他从一开始，就一直在那里。
而他们三个身经百战的特种兵，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前发现他！
一股寒意，从三人的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高中队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步枪，瞄准了那个年轻人，声音因为极度的戒备而变得嘶哑。
“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