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浮起的,是一具被啃噬殆尽的白骨。
目睹这一幕,吴邪胃里翻江倒海。
初次倒斗就遭遇如此血腥场面,令他难以承受。
他脸色惨白,瘫软在船上,神志恍惚。
随后又浮起另一具白骨。
想必是那车夫的残骸。
同样被啃得只剩森森白骨。
最后连老牛的骨架也浮出水面。
吃了这么多,该饱了吧?
潘子毫无惧色,反而忧心忡忡。
吴三省沉声道:难说,都打起精神。”
潘子只得继续拼命划桨,试图甩开尸蟞群。
不好!船动不了了。”潘子突然喊道。
众人发现船只像被什么东西抵住,纹丝不动。
望向水面,恐怖的黑影已堵住去路。
就怕你们没这个口福。”吴三省冷笑,掏出短管 走向船头。
吱吱——
诡异的声响骤然传来。
似鼠叫又更为尖利,带着某种蛊惑之力,令吴三省神情恍惚。
吴邪!大奎!
潘子突然厉声疾呼。
只见吴邪与大奎如同中邪般,缓缓站起身来。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吴邪和大奎竟像着了魔似的要往河里跳。
不好!
小哥和吴越异口同声地喊道。
他们迅速扑上前,死死按住两人。
吴三省瘫坐在船头,脸色惨白:这声音能摄人心魄......
浸水!快!小哥突然对吴越说。
虽然按住了人,但吴邪和大奎仍疯狂挣扎着想往水里钻。
那就让他们清醒清醒。”吴越说着抓起大奎双脚,将他倒吊着浸入水中。
小哥立即效仿,把吴邪也浸了下去。
水面顿时泛起涟漪,那些黑影迅速聚拢。
两人眼疾手快,猛地将人拽回船上。
咳咳咳!被捞起的二人剧烈咳嗽着。
尸蟞群要上船了!潘子突然大喊。
小哥闪电般抽出大奎腰间的刀,寒光一闪,刀刃精准钉住那只被夹起的尸蟞。
诡异的是,原本蠢动的尸蟞群竟如潮水般退去。
浑浊的血水渐渐澄清,小船继续前行。
众人刚松口气,潘子就冲过来查看:小三爷,大奎,你们没事吧?
咳...没事。”吴邪摆摆手。
大奎心有余悸:太邪门了,刚才就像有人拽着我往水里跳。”
这时小哥已剖开尸蟞腹部,一个沾满黏液、散发腐臭的六角铜铃滚了出来。
原来如此。”吴越盯着铜铃,这是人为植入的控制装置。”
吴三省捏着鼻子凑近:和船夫身上的气味一样。”
战国时期的青铜铃铛?吴邪仔细端详,尸蟞怎么会吃这个?
不是吃,小哥淡淡道,是共生体。”
见吴邪满脸困惑,吴越解释道:就像给它们装了遥控芯片。
古代贵族用这个来守墓。”
有人专门培育这种怪物?吴邪倒吸凉气。
换作你是墓主,吴越冷笑,会欢迎盗墓贼吗?
“确实如此。”
吴邪点头道。
他已明白,这些尸蟞并非宠物,而是防盗机关。
那些铃铛,便是操控它们的核心。
“现在懂你哥为何要舍弃那两人了吧?”
吴三省问。
吴邪仍有些困惑,望向吴越的目光带着陌生。
“船夫沾染尸臭,尸蟞嗜腐,必须弃他。
否则它们会登船索命。
至于车夫与牛,不过是为拖延时间。
江湖险恶,你该多学学你哥。
若受不得这些,不如趁早回家。”
吴三省言辞犀利,毫不留情。
吴邪并非愚钝,若换作他,或许也会如此选择。
他终于理解吴越的苦心——有时狠心,方能自保。
..............................................................
初次经历这般残酷,受过高等教育的吴邪难免抵触。
尤其当执行者竟是平日懒散的堂哥,更令他心惊。
吴越未作解释,这小子要学的还多着呢。
“三爷,尸蟞为何退了?”
潘子问。
吴三省摇头:“或许是因他那刀。”
方才小哥一刀刺中拳头大的尸蟞后,尸蟞群便退散。
但这仅是猜测。
“快到地方了,噤声。”
小哥突然提醒。
众人心头一紧——积尸地到了。
前方水面泛起幽蓝荧光,无数绿点如星河倾泻,美得诡异。
船只转过九十度弯道,刺骨阴风袭来,如坠冰窖。
潘子紧控船身,避免碰撞。
此刻若翻船,后果不堪设想。
进入溶洞后,水面骤宽。
鬼火映照下,河床铺满骸骨——人骨、兽骨交错堆积。
两岸更有大量蜡化腐尸,覆着白色脂膜。
尸臭弥漫中,大小尸蟞或啃食腐肉,或自相残杀。
最小如拇指,最大竟达巴掌尺寸,獠牙森然。
令人意外的是,它们仅冷眼旁观,未发动攻击。
“三、三爷!看头顶!”
大奎突然颤声道。
众人顺着大奎手指的方向望去,溶洞悬崖上赫然摆放着数口棺椁。
这些 椁通体透明,透过棺盖可以清晰看见里面躺着的 。
令人意外的是,这些 竟都保存完好,身着素白长裙,倒让众人暗自庆幸不是红衣。
行内有句老话:赤衣凶,笑面尸,鬼笑莫如听鬼哭。
可其中一口棺椁却空空如也,棺盖大开,里面的 不翼而飞。
在那儿!吴邪突然喊道。
水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白色身影。
那人长发垂腰,身姿窈窕,脚尖轻点水面,宛如蜻蜓点水。
若不是此情此景,倒真似仙女临凡。
咕咚——
不知是谁先咽了口唾沫,紧接着便听见一声。
回头看去,大奎竟已吓晕在地。
晦气!下次再带这怂包出来我跟他姓!吴三省气得直跺脚。
三、三爷,该不会是粽子吧?潘子紧张地问道。
吴三省沉声道:看样子不简单。
潘子,把那个百年黑驴蹄子取来。”
关于黑驴蹄子,江湖上众说纷纭。
有说是张果老坐骑后裔的蹄子,有说是茅山秘制的糯米法器。
但有一点是共识——年份越久,威力越大。
小邪,看好了。”吴三省接过黑驴蹄子,这粽子怕是千年道行。
要是我失手,记得给我个痛快。”
吴邪却不以为然:三叔,您这也太夸张了。”
放屁!吴三省正要发作,忽听吴越说道:三叔,这不是粽子。”
不是粽子?那是什么?潘子惊呼。
就在这时,那白衣女子突然动了。
小哥一把按住吴邪的手:别乱指!
民间忌讳,野外不可随意指点。
果然,那女子的长发瞬间炸起,宛如银蛇狂舞。
........................................................
当女子转过脸来,吴邪终于变了脸色——半边脸如凝脂般细腻,另半边却狰狞可怖。
眼前赫然是一堆腐肉,白骨森森,隐约可见蛆虫蠕动。
那景象令人作呕,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向来不信鬼神的吴邪,此刻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毛骨悚然。
他比大奎稍强些,至少周围还有同伴壮胆,勉强能咬牙硬撑。
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是初次直面内心恐惧的本能反应。
突然,女尸缓缓抬起青白如玉的手臂。
霎时间,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怪响。
原本蛰伏的尸蟞群疯狂涌入水中,眨眼间便覆盖了整个水面,如黑色浪潮般向众人扑来。
连久经沙场的吴三省和潘子都感到脊背发凉,恐惧如毒藤般在心头蔓延。
理、理哥,这阵势......你能扛住吗?潘子声音打着颤。
他们虽历经过生死,却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尸蟞群。
真要出事,优先带吴邪撤。”吴三省沉声交代,将黑驴蹄子重重掷在地上。
既然法器无效,唯有背水一战。
他与潘子同时掏出短管 ,已然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
急什么?真正的高人还没出手。”吴越气定神闲地瞥向闷油瓶。
我来。”小哥朝吴越略一颔首。
在潘子和吴三省惊疑的目光中,小哥反手扯下背后黑布。
布帛翻飞间,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刀显露真容——刀身修长逾米,宽仅两指半,刃中线刻着放血槽,既非太刀亦非传统 ,却透着摄人心魄的寒意。
他想用刀对付尸蟞?众人正惊诧时,小哥突然握刃抹掌。
鲜血顿时泉涌而出,滴入水面的刹那,汹涌的尸蟞群竟如见天敌般疯狂退散,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邪等人目瞪口呆。
若寻常血液能驱虫,先前被啃噬的两人一牛又作何解释?
更诡异的是,那柄黑刀竟未沾半分血渍,幽光流转间尽显神兵锋芒。
嗤——
小哥屈指弹出一滴血珠,女尸中招后长发垂落,竟直挺挺跪伏水面,状若臣服。
突然,他身形晃了晃向前栽倒。
当心!最近的吴邪慌忙接住他冰凉的身躯,你怎么了?
小哥脸色惨白,虚弱得说不出话来。
无妨,只是失血过多,歇一晚便好。”吴越淡淡道。
吴三省皱眉:她跪下了,接下来如何?
走!莫回头,当心被附身。”吴越沉声道。
潘子闻言立即掌舵,竹篙在水中划出急促的波纹。
众人死死盯着前方,谁都不敢回头张望。
郎君~当真这般狠心抛下妾身么?
酥媚入骨的嗓音突然从背后飘来,听得人浑身发软。
那语调仿佛 撒娇,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
凝神静气!吴越厉声喝道。
众人额头渗出冷汗,他们心知肚明——这声音的主人绝非善类。
哎呀~临行前都不愿再看奴家一眼么?
蛊惑的声线持续撩拨,但船上的呼吸声始终紧绷。
直到哀怨的呜咽响起:郎君好生薄情......
随着缠绵悱恻的哭诉,几个汉子只觉得小腹窜起无名火。
最年轻的吴邪浑身颤抖,脖颈青筋暴起——这声音对童子身而言堪比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