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丽一口气跑回知青点，胸口还在砰砰直跳。她一把推开自己那间屋的门，又“砰”地一声甩上，背靠着门板直喘粗气。
跟她同屋的王晓玲正在炕上叠衣服，被她这动静吓了一跳：“丽丽，你怎么了？脸这么白？”
“碰见鬼了！”张丽丽没好气地嚷了一句，走到炕边一屁股坐下，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灌了好几口凉白开，才觉得心跳缓下来点。
“鬼？大白天哪来的鬼？”王晓玲更疑惑了。
“就是林晚那个病痨鬼！”张丽丽咬牙切齿，“她没死！被村头那个穷酸翠花婶给捡回去了！”
王晓玲惊讶地张大嘴：“啊？她……她活过来了？还被捡回去了？那、那她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啊？”她胆子小，想起那天晚上大家一起把林晚抬出去的事，心里就发虚。
“她敢！”张丽丽色厉内荏地一拍炕桌，“一个病得快死的人，谁信她的话？再说了，她自己命硬克死了爹妈，克得自己都差点没了，说出去的话能有人信？晦气东西！”
张丽丽嘴上这么说，脑子里却不断回响着林晚那句“乱葬岗晚上挺热闹的”，还有她那清冷冷的眼神，心里一阵阵发毛。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行，不能让她在村里胡说八道！得想个法子……”
张丽丽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有了主意。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对王晓玲说：“你待着，我出去一趟。”
张丽丽没去别处，直接去了隔壁男知青住的那排房子。她站在院子门口，捏着嗓子喊：“建军哥？建军哥在吗？”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军绿色旧棉袄、戴着眼镜的男青年走了出来。他叫赵建军，是知青点的小组长，家里有点小关系，为人有点清高，平时对长得漂亮的张丽丽颇有好感。
“丽丽同志，有事？”赵建军推了推眼镜，语气还算温和。
张丽丽立刻换上一副担忧又委屈的表情：“建军哥，我刚才看见林晚了。”
赵建军愣了一下：“林晚？她不是……”病重快不行了吗？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
“她好了！被翠花婶捡回家了。”张丽丽凑近一步，压低声音，煞有介事地说，“可我看她那样子，还是不太对劲，神神叨叨的，还在山脚那边挖土，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那边’的‘人’告诉她哪儿有吃的……吓死人了！”
张丽丽刻意模糊了重点，把林晚种地的行为往鬼神上面引。这年头虽然破除封建迷信，但在农村，尤其是老一辈人心里，对这些东西还是忌讳的。
赵建军皱了皱眉：“丽丽同志，不要传播这些迷信思想。”
“我不是传播迷信，我是担心啊！”张丽丽急忙辩解，“你说她刚从那种地方回来，就说这些怪力乱神的话，万一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带回知青点怎么办？咱们这可都是要求进步的青年，不能被这种风气影响了！而且她住在翠花婶家，翠花婶家还有个半大小子呢，多不安全！”
张丽丽这话说得很有技巧，既点明了林晚的“危险”，又扯上了知青点的集体利益和小孩的安全。
赵建军果然犹豫了。他作为小组长，最怕的就是知青点出什么乱子，影响他的表现和回城的机会。林晚之前病得快死，他默认了张丽丽她们的处理方式，也是怕担责任。现在人没死，还变得“神神叨叨”，这确实是个麻烦。
“那……你的意思是？”赵建军看向张丽丽。
张丽丽心里一喜，面上却装作为难：“我觉得，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最好还是别让她回知青点了。反正翠花婶愿意收留她，就让她在那儿待着呗。咱们跟村长说说，把她那份口粮直接划给翠花婶家，就当是……就当是集体照顾困难户了！”
张丽丽这话可谓狠毒，不仅要把林晚彻底排除在知青集体之外，还想占了林晚那份本就微薄的口粮。
赵建军沉吟了片刻。让林晚留在外面，确实能省去很多麻烦。至于口粮……给谁不是给？还能在村长那里落个照顾村民的好名声。
“行，我知道了。”赵建军点点头，“我回头找村长反映一下这个情况。”
张丽丽目的达到，脸上立刻露出甜甜的笑容：“建军哥，还是你为大家着想。那我先回去了。”
看着张丽丽离开的背影，赵建军扶了扶眼镜，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跟村长说这件事。
……
林晚对知青点这边的算计一无所知。
她在山脚又待了一会儿，确保周围没人注意到她刚种下的种子，才慢慢往回走。快到翠花婶家院子时，她看到铁蛋正撅着屁股在院子外面的草窠里扒拉着什么。
“铁蛋，找啥呢？”林晚走过去问。
铁蛋抬起头，脸上沾了些泥道子，手里捏着几根枯黄的草茎，闷闷地说：“俺娘让俺看看还有没有漏掉的野菜根，晚上好熬汤。”
林晚看着他那瘦小的身板，心里不是滋味。她蹲下身，帮着一起找。可惜，这片地方早就被搜刮得干干净净，除了些不能吃的杂草，啥也没有。
“别找了，这都没了。”林晚拍了拍手上的土。
铁蛋“哦”了一声，站起身，小脸上满是失落。
林晚摸摸他的头，心里那个念头更清晰了——必须尽快弄到吃的，至少要让这娘俩，还有自己，不再为下一顿饭发愁。
林晚回到柴房，关上门，再次调出系统面板。积分还是零。任务列表也空空如也。
这系统，难道是个哑巴？非得等她做出点成绩才吭声？
她不死心地研究着【技术文库】里那个亮着的【基础野菜辨识与采集】。点开一看，里面图文并茂，介绍了几种北方冬季野外可能还能找到的、耐寒的野菜，比如苦麻菜、婆婆丁的老根，甚至还有一种贴着地皮长的、叫“冻不死”的暗绿色小草。
图片清晰，特征描述也很详细。林晚仔细看着，特别是那种叫“冻不死”的草，系统标注【口感微涩，但营养价值尚可，充饥首选】。
林晚的心活络起来。靠山屯后面那么大一座山，总有些犄角旮旯是村里人没搜刮到的吧？凭着这份“攻略”，说不定真能找到点东西。
第二天，林晚感觉身体又好了些，虽然还是没什么力气，但正常走动没问题了。她跟翠花婶说要再去外面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翠花婶有点不放心：“你身子刚好点，别走远了，山里路滑。”
“放心吧婶子，我就在山脚附近转转，不走远。”林晚保证道。
林晚揣着从系统里“看”来的知识，再次来到了山脚下。这次她没去昨天播种的那片荒地，而是挑了一条看起来很少人走的小路，往林子里稍微走了走。
林晚按照系统图片上的样子，专门找那些背风、向阳，或者岩石缝隙的地方，仔细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处裸露的岩石下面，背风又有点潮湿的枯叶堆里，林晚还真发现了几簇紧贴着地面、颜色暗绿、叶片肥厚的小草！
跟系统图片里的“冻不死”一模一样！
林晚心中一喜，小心地用树枝把它们连根撬起来，抖掉泥土。不多，也就一小把，但足够晚上添个菜了。
林晚正准备再接再厉，看看旁边还有没有，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带着点警惕的男声。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林晚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站在几步开外。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没戴帽子，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紧抿着，眼神锐利得像鹰。他手里拎着一捆柴火，看样子是上山砍柴的。
林晚认得他。是那个退伍兵知青，陆远征。
就是他，一个眼神吓退了张丽丽。
此刻，他正看着林晚手里那几棵刚挖出来的“冻不死”，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