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监禁、交易与孤注一掷
省人民医院的特护病房里,韩辰躺在检查床上,任由各种仪器扫描身体。医生们围在监控屏幕前,窃窃私语,眼神里透着难以置信。
“书记,您的细胞活性……是正常人的三倍。”主治医生推了推眼镜,“新陈代谢速度,免疫系统功能,神经传导速度……全都远超常人。但更奇怪的是,您体内有一种无法识别的能量波动,这种波动正在缓慢改造您的身体结构。”
韩辰平静地问:“会死吗?”
“不会……应该说,恰恰相反。”医生犹豫了一下,“按照数据模型,您的身体正在朝着某种……更高级的生命形态进化。细胞寿命延长,抗病能力极强,理论上,您可以活到一百五十岁以上,而且保持年轻状态。”
“但是?”
“但是这种进化不可控。”医生调出另一组数据,“您体内的能量波动,有一部分带有强烈的侵蚀性。它们正在改写您的基因序列,让您逐渐……非人化。您脸上的蓝色纹路,就是表现之一。继续发展下去,您的外貌、思维模式、甚至生物特征,都可能发生根本性改变。”
韩辰坐起身:“能逆转吗?”
医生们面面相觑,最终主治医生摇头:“目前没有技术可以做到。这种能量侵蚀已经深入到基因层面,就像把墨水倒进清水,可以稀释,但无法彻底分离。”
“我还有多少时间保持‘人’的形态?”
“不好说。按照当前速度,可能一个月,可能半年。但如果您再次接触高浓度能量,或者过度使用那种能力,时间会大幅缩短。”
韩辰穿好衣服:“诊断报告怎么写?”
“这……”医生为难,“按规定,这种异常情况必须上报……”
“按普通疲劳过度、轻度辐射暴露处理。”韩辰看着他,“需要我签字吗?”
医生明白了:“明白了,书记。您的身体检查一切正常,只是工作劳累,建议休息一周。”
“谢谢。”
韩辰走出检查室,赵斌立刻迎上来。
“书记,家里来电话,说有客人。”
“谁?”
“陈书记。”
省纪委书记陈正华。
韩辰眼神一凝:“回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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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家属院,韩辰的住处是一栋三层小楼,带一个小院。平时很安静,但今天院外停了好几辆车,有纪委的,也有公安的。
客厅里,陈正华坐在沙发上喝茶,脸色凝重。他身边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省公安厅副厅长,另一个是省国家安全厅的特派员。
“小辰,坐。”陈正华放下茶杯。
韩辰坐下,没有寒暄:“陈叔,什么事这么急?”
“两件事。”陈正华拿出一份文件,“第一,你被停职期间,云山的工作由郑明远副书记暂时主持。第二,关于你在怒江的行动,需要你写一份详细报告,包括所有参与人员、行动细节、以及……那个傈僳族女孩的情况。”
“阿月是我的证人,受我保护。”
“她现在是关键线索。”国安厅的特派员开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短发,眼神锐利,“韩书记,我们需要知道,她到底在山门里得到了什么,所谓的‘第七把钥匙’意味着什么,以及……她是否对人类安全构成威胁。”
韩辰看向她:“怎么称呼?”
“姓沈,沈月。国家地脉安全局的。”
新部门。
“沈局长,阿月只是个普通少女,被卷进了这场阴谋。她不是威胁,是受害者。”
“但她能操控地脉能量,能秒杀七个晶体怪物。”沈月冷静地说,“这不叫普通。根据我们的评估,她的危险等级,至少是A级——相当于一个移动的生化武器。”
韩辰笑了:“所以你们想控制她?研究她?像张明远研究那些矿工一样?”
“韩书记!”陈正华喝止,“注意态度!”
“陈叔,我在档案室看到了照片。”韩辰盯着陈正华,“1985年,你和我父亲、顾老一起下的青龙峡。你早就知道一切,但二十一年来,你什么都没说。”
客厅里死寂。
公安厅副厅长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枪。
陈正华的手颤抖了一下,他慢慢放下茶杯,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是,我知道。”他承认了,“但我没办法。1985年,我只是地质局的小科员,顾长明是科长,你父亲是技术骨干。我们发现青龙峡异常后,顾长明主张上报,你父亲支持。我……我害怕。”
他抬起头,眼睛里有泪光:“那时候我儿子刚出生,老婆身体不好。如果上报,牵扯太大,我们三个都可能‘意外身亡’。所以我劝他们,等等,等更有把握的时候。但你父亲不肯,他连夜写了报告。然后……他就出事了。”
“顾老呢?”
“顾长明选择了另一条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往上爬。他说,只有爬到足够高的位置,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才能做想做的事。”陈正华苦笑,“他做到了,成了省委书记。我……我也在努力,爬到了省纪委书记。我们约定,等时机成熟,一起为你父亲翻案,一起铲除‘老师’。但这个时机,一直没等到。”
沈月突然开口:“因为你们发现,‘老师’比想象中更可怕。他们渗透的深度,远超你们的预估。甚至你们身边,可能都有他们的人。”
陈正华沉默。
韩辰明白了:“所以你们选择继续潜伏,继续等待。哪怕看着云山百姓受苦,看着更多的人死去。”
“我们没有选择!”陈正华声音提高,“小辰,你以为我不想行动吗?但你知道‘老师’在省里有多少人吗?李正平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组织部、宣传部、政法委,甚至……省委常委里,可能都有他们的人!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让我们二十多年的布局全废!”
“那现在呢?”韩辰问,“顾老死了,变成了一尊水晶雕像。他的死,能触动你们行动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
“顾老……死了?”陈正华声音发抖,“什么时候?在哪里?”
“就在今晚,省地质局旧档案室。被人用能量武器击杀,瞬间晶体化。”韩辰看着他们,“杀他的人,知道我们的会面,知道照片的存在。也就是说,我们的谈话,可能已经被监听了。”
沈月立刻起身,从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在客厅里扫描。仪器发出滴滴的警报声,最终停留在客厅吊灯的灯座位置。
她踩上椅子,从灯座里抠出一个微型窃听器。
只有米粒大小,但结构精密。
“最新型号,军用级,有效距离五公里。”沈月脸色难看,“安装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也就是说,韩辰昨天回到省城,住处就被监听了。
“谁干的?”公安厅副厅长问。
“能在省委家属院安装窃听器,还能不被警卫发现的,你觉得是谁?”韩辰反问。
内部的人。
甚至可能是……保护他安全的警卫之一。
陈正华瘫坐在沙发上,像瞬间老了十岁。
“他们动手了……连顾老都不放过……”
“因为他们怕了。”韩辰说,“顾老知道太多,而我在逼近真相。所以他们要灭口,要困住我,要在我找到证据前,完成仪式。”
沈月收起窃听器:“韩书记,你现在很危险。我建议你接受我们的保护性监禁,直到……”
“直到他们完成仪式,打开所有的门?”韩辰打断她,“沈局长,你知道仪式的具体内容吗?”
沈月犹豫了一下:“根据我们截获的情报,‘老师’组织计划在七天后,在南极冰盖下的第六节点,举行‘升维仪式’。仪式需要七把钥匙同时献祭——不是杀死,是活体献祭,用他们的血脉作为媒介,打开通往高维度的‘通道’。然后,他们相信,门后的高维生命会赐予他们……神性。”
“疯子。”公安厅副厅长摇头。
“不是疯子,是极端理智的疯子。”韩辰说,“他们研究了四百年,相信这是人类进化的唯一途径。为此,他们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自己人。”
他看向陈正华:“陈叔,我需要你的帮助。帮我离开省城,去南极。”
“不可能。”沈月斩钉截铁,“第一,你被停职,不能离省。第二,南极太远,我们没有合法理由前往。第三,就算去了,那里是‘老师’经营多年的据点,我们毫无胜算。”
“那就在胜算为零的情况下,创造胜算。”韩辰站起来,“林薇在昆仑基地被软禁,阿月在这里被监视,我是唯一还能自由行动——虽然受限——的钥匙。如果我不去,七天后,仪式完成,门全部打开,到时候死的就不是几个人,是整个人类文明。”
他顿了顿:“而且,我有他们不知道的底牌。”
“什么底牌?”
韩辰没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重启之钥的复制品——阿月昨晚用山心能量给他制造的临时钥匙,只能使用一次,但关键时刻能救命。
“这个,能暂时关闭一个节点。如果能找到仪式核心,也许能中断仪式。”
沈月看着那把乳白色的小钥匙,眼神复杂。
“就算有钥匙,你怎么去南极?怎么突破‘老师’的封锁?怎么找到仪式地点?”
“这些,需要你们帮忙。”韩辰看向陈正华,“陈叔,你在省纪委这么多年,应该有一些……不能见光的资源吧?”
陈正华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最终,他咬牙:“我有条线,能弄到假身份和出境通道。但只能到阿根廷。从阿根廷到南极,需要科考船或者破冰船,这个我没办法。”
“科考船我来解决。”沈月突然说,“国家地脉安全局在南极有常驻科考站,名义上是研究气候变化,实际上是监控第六节点。我可以安排你以科研人员身份上船。”
韩辰看向她:“为什么改变主意?”
“因为顾老的死。”沈月说,“如果连顾老这种级别的人,他们都说杀就杀,那说明他们已经不在乎暴露了。这意味着,仪式临近,他们准备撕破脸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一把。”
公安厅副厅长也表态:“公安这边,我可以安排一次‘抓捕行动’,制造混乱,掩护你们离开。但只能争取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后,上面会发现不对,会全国通缉你。”
二十四小时。
从省城到阿根廷,再到南极,找到仪式地点,组织仪式。
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但韩辰点头:“够了。”
“还有阿月和林薇。”陈正华说,“她们也是钥匙,‘老师’不会放过她们。”
“阿月我会带走。”韩辰说,“她的能力,在南极可能有用。至于林薇……”
他看向沈月:“昆仑基地,你能安排人救她出来吗?”
“很难。”沈月皱眉,“基地现在被军管,周明是‘老师’的人,我们强行救人,会引发武装冲突。而且林薇体内的玉心能量不稳定,强行移动可能引发能量暴走。”
韩辰想了想:“那就让她留在那里。”
“什么?”
“既然‘老师’需要七把钥匙完成仪式,那他们就不会杀林薇,反而会保护她,确保她能活着参加仪式。”韩辰说,“我们要做的,是在仪式开始前,找到她,救出她。”
他看向墙上的时钟:“现在是晚上十点。我们凌晨三点行动。陈叔,你去准备假身份和通道。沈局长,你去安排科考船。王厅长,你准备‘抓捕行动’。我……”
他顿了顿:“我去见阿月,告诉她计划。”
“她在哪?”沈月问。
“武警招待所,四楼,被你们‘保护’着。”韩辰说,“我要带她走,需要你们配合。”
沈月点头:“我会安排警卫换班,给你十五分钟窗口期。但韩书记,那个女孩……你真的信任她吗?”
韩辰想起阿月那双纯净的眼睛,想起她为了救自己,透支山心力量的样子。
“我信任她,就像信任我父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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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五十分,武警招待所。
阿月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夜色。她没睡,也睡不着。脖子上的山心吊坠微微发烫,她能感觉到,远方有六股能量在呼唤她——那是其他六把钥匙,在无意识中发出的共鸣。
其中最强烈的两股,一股来自西北方向(昆仑),混乱而痛苦;一股来自东南方向(马里亚纳),黑暗而贪婪。
还有一股,就在附近。
韩辰。
门锁轻轻转动。
阿月警惕地站起来,手里凝聚出一小团乳白色能量。
门开了,韩辰闪身进来。
“韩书记?”阿月松口气,散去能量。
“穿上外套,跟我走。”韩辰低声说,“我们要离开这里。”
“去哪?”
“南极。”
阿月没有多问,立刻抓起外套。她信任韩辰,就像信任山一样。
两人刚走到门口,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至少六个,正在快速接近。
“被发现了。”韩辰把阿月拉回房间,“从窗户走。”
四楼,十二米高。
阿月看了一眼,摇头:“我带你下去。”
她握住韩辰的手,乳白色能量涌出,包裹两人。然后她纵身一跃,没有下坠,而是像羽毛一样,缓缓飘落。
落地时,两辆黑色轿车已经停在路边。
陈正华从第一辆车里探出头:“快上车!”
两人刚坐进车里,招待所里就响起警报声。探照灯亮起,照向他们的车。
“坐稳!”司机猛踩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冲出。
后面,三辆警车紧追不舍。
“按照计划,王厅长的人会在三公里外的立交桥制造‘车祸’,挡住追兵。”陈正华紧张地看着后视镜,“但我们只有十分钟时间赶到机场,飞机已经准备好,直飞广州,再从广州转机到阿根廷。”
韩辰点头,看向阿月:“害怕吗?”
阿月摇头:“山告诉我,该来的总会来。我们能做的,就是面对。”
她握紧山心吊坠:“而且,我能感觉到,南极那里……有东西在等我。”
“什么东西?”
“另一把钥匙。”阿月说,“第六把钥匙,就在南极。但他……很痛苦,很绝望,像被困在冰里,正在慢慢死去。”
韩辰心里一沉。
第六把钥匙,已经在“老师”手里了?
那他们的时间,比想象的更少。
车子冲上立交桥。
前方,果然发生了一起“车祸”——两辆货车横在路中间,堵死了三条车道。追兵被拦住,疯狂按喇叭。
他们的车从应急车道冲过,驶向机场方向。
但就在这时,韩辰的手机响了。
是沈月打来的。
他接通。
“韩书记,计划有变。”沈月的声音急促,“科考船那边出事了。我们的人报告,南极科考站昨晚失联,最后一个信号显示,站内发生剧烈能量爆发。另外……”
她顿了顿:“卫星图像显示,南极冰盖上,出现了一个直径五公里的……蓝色漩涡。漩涡中心,有一座冰晶金字塔,正在从冰层下升起。”
金字塔。
第六节点的“武器库”?
还是……仪式场所?
韩辰握紧手机:“船还能走吗?”
“能,但风险极大。那个蓝色漩涡周围有强能量场,船只和飞机靠近会失控。而且,我们监测到,至少三艘不明国籍的船只正在向南极集结,其中一艘……是航母。”
航母?
“老师”连海军力量都调动了?
“沈局长,按照原计划,船照发。我会想办法上船。”韩辰说,“另外,帮我查一下,那艘航母的隶属。”
“已经在查了。”沈月说,“初步判断,是某个小国的退役航母,但经过现代化改装,装备了……能量武器。韩书记,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应对的级别了。我建议……”
“建议什么?”
“建议上报中央,请求军方介入。”
韩辰沉默。
上报中央,走程序,开会,研究,决策……至少需要三天。
而他们,只剩六天。
不,从南极的异常看,可能连六天都没有。
“沈局长,按我说的做。”韩辰挂断电话,看向窗外。
机场的灯光,已经能看见了。
陈正华递给他一个文件袋:“里面是假护照、签证、机票,还有一张信用卡。额度一百万,够你们在阿根廷的花销。到了阿根廷,有人接应,会带你们上船。”
“谢谢陈叔。”
“别谢我。”陈正华苦笑,“如果你们失败,我可能会被当成叛徒抓起来。但无所谓了,我欠你父亲一条命,现在……该还了。”
车子驶入机场VIp通道。
一架小型公务机已经在停机坪等候。
韩辰和阿月下车,走向飞机。
登机前,韩辰回头,看向陈正华:“陈叔,如果我回不来……”
“别说丧气话。”陈正华打断他,“你父亲当年也常说这句话,然后他就真的没回来。你比他强,一定要回来。”
韩辰点头,转身登机。
舱门关闭,飞机滑向跑道。
陈正华站在车旁,看着飞机起飞,消失在夜空中。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他走了?”
“走了。”陈正华说,“按照您的吩咐,送走了。”
“很好。”苍老的声音说,“现在,执行第二步计划。让‘清理队’去南极。记住,要活的,尤其是那个女孩。”
“明白。”
陈正华挂断电话,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但很快被冷漠取代。
他坐进车里,对司机说:“回纪委。通知所有常委,明天上午开会,讨论对韩辰同志违纪问题的处理意见。”
车子驶离机场。
夜空中,那架公务机,正飞向遥远的南半球。
而飞机上的韩辰不知道,他刚刚踏进的,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一个由他最信任的人,亲手布下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