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绝对不行！”
顾城反应激烈，一把推开林凡的手，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在屋里转圈，“你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吗？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我一个人回去烂命一条无所谓，你大着肚子跟我去送死？”
林凡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反而更加笃定。这省城顾家，绝对是个大副本。
在这个年代，能发电报，还是加急，只有四个字“父危速归”，这种惜字如金的风格，透着一股子高门大户的冷漠和威压。再加上顾城平时虽然混，但气质谈吐偶尔流露出的那种见过世面的感觉，林凡早就怀疑他的出身不一般。
“顾城，你冷静点。”林凡给顾城倒了一杯水，语气平静，“你觉得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就安全了？赵娜今晚吃了这么大的亏，你一走，她那个厂长爹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给我穿小鞋。到时候我一个‘孕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是想让我一尸两命？”
这一句话直接戳中了顾城的死穴。
他愣住了，端着水杯的手停在半空。是啊，他在的时候还能镇住场子，他一走，这孤儿寡母的在筒子楼里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
“可是……”顾城还在挣扎，“家里那些人……他们看不起我，更不会看得起你。去了那里，你会受委屈。”
“受委屈总比丢了命强。”林凡眼神坚定，“再说了，我是你明媒正娶（虽然还没领证）的媳妇，你爹不行了，我这丑媳妇总得去见见公婆吧？万一能分点家产呢？”
最后一句话林凡是开玩笑的，试图缓和气氛。没想到顾城却认真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家产？呵，他们恨不得我死在外面，怎么可能分我家产。不过你说得对，留在这儿确实危险。”
顾城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他猛地把水杯往桌上一磕：“行！那就一起走！老子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把我们吃了不成！”
既然决定要走，那就是兵贵神速。
这一夜，两人都没怎么睡。
林凡展现出了她作为会计和“穿越者”的统筹能力。她把那五千块钱分成了三份：一份两千块缝在顾城的内裤兜里（最安全的地方），一份两千块缝在自己的贴身背心里，剩下一千块作为流动资金放在随身的小包里。
家里的东西，带不走的全部锁进柜子，钥匙交给了隔壁平时还算照顾他们的王大妈保管，对外就说是回老家探亲。
最关键的是，林凡趁顾城出去买火车票的功夫，钻进空间大肆搜刮了一番。
省城那种地方，既然顾城说是“狼窝”，那肯定少不了勾心斗角。空手去肯定不行，得带点能镇得住场子的东西。
她在空间的货架上翻找：
茅台？太招摇。
大白兔奶糖？太小儿科。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角落里的旧木箱上，那是她在末世前收集的一批“老物件”。里面有一根野山参，虽然年份不算太久，但在这个年代绝对是硬通货，关键时刻能吊命的那种。
这东西拿出来，说是林家祖传的宝贝，应该能唬住人。
除此之外，她还准备了一些防身的小玩意儿：防狼喷雾（撕掉标签装在香水瓶里）、强光手电筒（这个年代稀罕货）、还有一把折叠瑞士军刀。
等顾城满头大汗地拿着两张卧铺票回来时，林凡已经把两个大蛇皮袋收拾得整整齐齐。
“买了今晚的票，还是软卧！”顾城一脸肉疼又得意的表情，“托了黄牛才买到的。媳妇，这回让你享受享受高干待遇。”
软卧？在这个年代，软卧可是要有级别才能坐的。顾城竟然能搞到票，看来这“混子”的人脉比想象中还要野。
绿皮火车况且况且地开动了。
这是林凡第一次在这个年代坐软卧。包厢里有四张铺位，除了他们俩，对面还空着。
顾城一上车就把门反锁了，警惕地检查了窗户和角落，确定没问题才让林凡坐下。
“这几天你也累坏了，赶紧睡会儿。”顾城把被子铺好，眼神里满是心疼。
林凡躺在下铺，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黑影，心里对接下来的省城之行充满了未知的忐忑。但只要看到坐在对面下铺守着她的顾城，那份忐忑就消散了不少。
“顾城，能跟我说说你家里的事吗？”林凡轻声问道。
顾城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凡以为他不会说了。
他点了一根烟，刚想抽，看了一眼林凡的肚子，又烦躁地掐灭了。
“也没啥好说的。”顾城声音低沉，“我是个私生子。我妈是以前大户人家的丫鬟，跟了那个老头子。后来那个年代……成分不好，老头子为了保全自己和正房，把我妈赶到了乡下。我是我妈在牛棚里生下来的。”
这一段身世，听得林凡心里发堵。难怪他性格这么野，难怪他对那个“家”这么抗拒。
“十二岁那年，我妈病死了。老头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把我接回了城里。可惜啊，那个家里没有我的位置。正房太太恨我，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更是把我当眼中钉。”顾城冷笑一声，“我在那个家里待了三年，学会了打架，学会了偷东西，学会了怎么像条野狗一样活下来。十五岁那年，我把那个天天骂我‘野种’的大哥开了瓢，然后就跑出来了，一直流浪到这边。”
原来如此。
这就是为什么他听到“父危”会那么恐惧，因为那个地方埋葬了他所有的尊严和童年阴影。
林凡伸出手，握住了顾城那只因为回忆而紧握成拳的大手。
“以后你有家了。”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有我，还有孩子。那个家不认你，我们认。”
顾城的手微微一颤，反手紧紧握住了林凡的手，力气大得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敲响了。
“谁？”顾城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门外传来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小伙子，开个门，我是这铺的乘客。”
顾城透过门缝看了一眼，是个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老头，看着斯斯文文的，不像坏人。
门开了，老头提着个皮箱走了进来，看到顾城和林凡紧握的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哟，小两口感情不错啊。回省城探亲？”
顾城没搭理他，依旧保持警惕。
林凡倒是礼貌地笑了笑：“是啊大爷，您也去省城？”
老头点点头，在对面下铺坐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凡放在桌上的那个装着野山参的破布包，眼神突然凝固了一下。
“丫头，”老头推了推眼镜，指着那个包，“那里面装的……可是长白山的老物件？”
林凡心里一惊。这老头，鼻子这么灵？隔着几层布都能闻出来？
看来这趟省城之行，从火车上开始就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