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东南沿海,本该是渔歌唱晚的时节,但青州、徐州一带的渔村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数份加急奏报几乎同时送到了司马炎的案头,内容大同小异:有不明船队频繁袭扰沿海村落,劫掠财物,掳掠人口,焚烧屋舍,其行径凶残,来去如风,地方郡兵追之不及。
“又是海寇!”司马炎将奏报重重拍在案上,眉头紧锁。他看向一旁的张华和刚刚被紧急召见的、负责沿海防务的将领,“查清楚了吗?是哪路人马如此猖獗?”
那将领面露难色:“回监国,这些贼寇船只轻快,熟悉海路,行动诡秘。从其装备和战术看,不似寻常渔户为盗,倒像是……像是经年惯匪,甚至……”他犹豫了一下,“甚至可能背后有江东的影子。有幸存渔民称,隐约听到贼人呼喝,带些吴语口音。”
“江东?”司马炎眼中寒光一闪。他刚刚提出与江东互通贸易的提议,这边沿海就出现了疑似有背景的海寇袭扰。是巧合?还是江东内部有人不愿看到南北缓和,故意纵容甚至指使,以此试探、施压,或者干脆就是想破坏通商之议?
张华沉吟道:“监国,此事需慎重。若无确凿证据,不宜直接指责江东,以免破坏大局。然,沿海百姓受苦,亦不可坐视不理。”
“茂先所言有理。”司马炎冷静下来,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无论这些海寇背后是谁,他们既然敢来,我们就要打得他们不敢再来!而且要借此机会,办成我们早就想办的事!”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沿海地图前,目光锐利:“一直以来,我们都缺乏一支能有效控制近海、保障航路安全的水上力量。如今,借口来了!”
他转向那员将领,语气斩钉截铁:“传令!以清剿海寇、靖安沿海为名,即刻组建‘靖海营’!这,将是我们未来水师的雏形!”
“靖海营?”将领精神一振。
“不错!”司马炎详细部署,“其一,征调沿海熟悉水性的渔民、船工,优给钱粮,编练成军,专司驾船、搏杀。其二,将新建的、适合海战的官船拨付使用,同时加紧建造更多同类战船。其三,命将作监加紧研制更适合海上发射的弩炮、拍竿等器械。其四,在沿海险要之处设立烽燧、哨所,构建预警体系。”
他顿了顿,强调道:“记住,对外,我们的旗号是‘剿匪安民’。但对内,你们要清楚,这‘靖海营’练的不是剿匪的兵,而是未来能驰骋大洋、与江东水师一较高下的精锐!要以水师的标准来要求他们!”
那将领顿时感到肩头责任重大,肃然领命:“末将明白!必不负监国重托!”
命令迅速下达。沿海各州郡闻风而动。招募勇士的告示贴出,优厚的待遇吸引了不少敢于搏击风浪的健儿。新建的船厂灯火通明,工匠们日夜赶工。一批批新式战船下水,配备了改进后的强弩和用于接舷战的钩拒、拍竿。
“靖海营”的组建并非一帆风顺。新募的水手需要训练配合,新船需要磨合,海上作战与陆战更是大相径庭。初期几次出击,或因情报不准,或因配合生疏,都让那些狡猾的海寇溜走了,甚至还吃了点小亏。
消息传到洛阳,一些原本就对组建水师持怀疑态度的官员开始窃窃私语,认为劳民伤财,效果不彰。连张华都有些担忧地向司马炎进言,是否操之过急。
司马炎却异常镇定:“练兵岂有一蹴而就?失败是好事,能让他们看到差距,找到问题。告诉前线将领,勿因小挫而气馁,大胆摸索,总结经验。孤要的是一支能打硬仗的水师,不是只会摆样子的花架子!”
他顶住了压力,继续向“靖海营”投入资源,并不断根据前线反馈调整策略,加强侦察和情报工作。
机会终于来了。经过数月磨合,“靖海营”锁定了一股较为大型的海寇团伙的巢穴——一处偏僻海岛。在一个黎明前的黑暗时刻,数十艘“靖海营”战船借着夜色和潮汐,悄然逼近海岛。
战斗在晨曦微露中打响。新式战船利用其速度和稳定性,迅速分割包围了贼船。装备了强弩的晋军水兵在远处进行火力压制,而训练有素的接舷兵则利用钩拒强行靠帮,跳上贼船展开白刃战。贼寇虽然凶悍,但在组织严密、装备精良的“靖海营”面前,渐渐不支。
一场激战,这股为祸数月的海寇被彻底歼灭,俘获贼船十余艘,解救被掳百姓上百人。
捷报传回,朝野为之振奋。沿海百姓更是欢欣鼓舞,称颂“靖海营”为“海上长城”。
司马炎在宫中接到捷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剿匪的胜利。借此一战,“靖海营”得到了实战的检验,证明了其价值和潜力。一支真正的水师,已经在剿匪的旗帜下,悄然成型。
他走到窗边,望向东南方向。海寇的威胁暂时解除了,但更大的风浪,或许还在后头。而他手中,终于有了一张可以应对海上挑战的牌。这支名为“靖海营”的水师,将是他未来棋盘上,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