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幽深,越往深处,那股阴冷晦涩的气息便越是明显。参天古木遮天蔽日,使得林下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腥甜气味。寻常鸟兽绝迹,只有一些喜阴的毒虫在暗处窸窣作响。
李默将神识催发到极致,如同无形的触手,仔细探查着周围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缕气息。《凝神静气法》运转,确保心神不受此地诡异氛围的影响。他循着那灰色雾气最浓郁的来源,以及手中残破黑幡上残留气息的微弱指引,谨慎前行。
约莫深入了十余里,前方出现一个被浓密藤蔓遮掩的山谷入口。谷口弥漫的灰色雾气明显比其他地方浓郁数倍,空气中那股侵蚀生灵精气的特性也更强了。谷内隐隐传来流水声,但那水声听起来粘稠而滞涩,极不自然。
“源头就在这里了。”李默眼神一凝。他没有贸然闯入,而是先围绕山谷外围探查。凭借强大的神识和《灵枢推演术》对能量流动的敏感,他很快发现,这山谷周围竟然被人为布置了一个简陋的隐匿和聚阴阵法。这阵法算不上高明,甚至有些粗糙,但效果却颇为歹毒,能够汇聚地脉中的阴煞之气,并加以“污染”,形成那种独特的灰色雾气。
“手法粗糙,但核心的‘污染’源头不简单。”李默仔细观察着阵法的节点,发现布阵所用的材料大多廉价普通,唯有几个核心节点,使用了一种他未曾见过的、布满诡异扭曲纹路的黑色石头,那灰色雾气的核心污染源,正是来自这些石头。
他小心翼翼地用玉铲挖出一小块黑色石头,用神识包裹着仔细感知。一股冰寒、混乱、充满怨恨与侵蚀意味的能量试图顺着神识蔓延过来,但被李默精纯的灵力和《凝神静气法》牢牢挡住。
“这东西……不像天然形成,倒像是某种邪法炼制而成的‘污染源’。”李默心中凛然。他将这块石头封存好,准备带回宗门研究。
破开外围的简陋阵法对他而言并不难。他找到几个关键节点,用庚金剑气精准破坏,笼罩山谷的隐匿效果顿时减弱,谷内景象清晰了不少。
谷内面积不大,中央有一个浑浊的水潭,潭水呈暗灰色,不断蒸腾出浓郁的灰色雾气。水潭边,散落着一些野兽和牲畜的枯骨,显然都是被这雾气吸干了精气。而在水潭旁的一个简陋石台上,李默发现了一些人类活动的痕迹——几个空的药瓶,几件破损的衣物,以及……一个尚未完全熄灭的篝火堆!
“有人刚离开不久!”李默心中一紧,立刻全神戒备。看来,这里不仅是灰色雾气的源头,更是那些黑衣邪修的一个临时据点!自己之前的战斗,可能打草惊蛇了。
他迅速搜查了整个山谷,除了确认此地是制造和收集灰色雾气(或者说“污秽阴气”)的工坊外,并未发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找到离去的邪修踪迹。
“对方很谨慎,据点简陋,随时可以放弃。”李默沉吟。他取出任务卷宗,将此地情况、发现的黑色石头、邪修踪迹以及自己的推断,详细记录在一枚空白玉简中。然后,他施展了一个小法术,将此地残留的污秽阴气驱散了大半,并破坏了那个浑浊的水潭,暂时断绝了灰色雾气的产生。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离开。青牛镇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查明了根源并暂时解决,但背后的邪修却逃脱了,这需要上报宗门,由更高级别的力量来处理。
……
就在李默于幽谷中探查的同时,青云宗内,有两处地方,有人正心系着他的安危。
符箓工坊,静室。
苏婉兮并未在处理公务,而是站在窗前,望着外门后山的方向,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绘制到一半的复杂灵符。她的眉头微蹙,清冷的眸子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外围调查任务……偏偏是这个时候。”她低声自语。李默离开已有数日,按照任务难度,早该有消息传回。她动用自己执事的部分权限查询过任务记录,显示李默已抵达青牛镇区域,但后续并无更新。
她很清楚宗门外的世界并非一片祥和,尤其是这种涉及“异动”的任务,往往伴随着未知的危险。想起李默离去时那坚定的眼神,以及他一次次创造奇迹的表现,苏婉兮心中稍安,但那份牵挂却挥之不去。
“但愿……平安归来。”她轻轻叹了口气,回到案前,继续绘制那枚灵符。这是一枚改良版的“千里传讯符”,若能成功,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器峰,林雪瑶的丹房。
与苏婉兮的静默牵挂不同,林雪瑶显得焦躁许多。她面前的赤焰炉火候都有些紊乱,一炉本该成功的“淬体丹”眼看就要废掉。
“哎呀!烦死了!”她气鼓鼓地一拍丹炉,强行收丹,结果只得到几颗品相不佳的下品丹药。
“张铁这个家伙,出去做任务也不知道传个消息回来!不知道有人会担心吗?”她嘟着嘴,在丹房里来回踱步,“青牛镇……听说那边最近不太平,好像有邪修出没的传闻……”
她越想越不放心,猛地停下脚步:“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着就要往外冲,却被闻讯赶来的器峰大师兄拦住。
“胡闹!宗门任务岂容你随意插手?张师弟既然接了任务,自有其考量。你贸然前去,不仅帮不上忙,还可能打乱他的计划,甚至将你自己置于险地!”大师兄严厉告诫。
林雪瑶也知道师兄说得在理,但心里就是放不下,只得赌气道:“那……那他要是回来少了一根头发,我跟他没完!”
话虽如此,她眼中的担忧却丝毫未减。她回到丹房,看着那尊被李默优化过的青木鼎,喃喃道:“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我还等着和你一起研究新的丹方呢。”
……
李默自然不知道宗门内有两位佳人正为他牵肠挂肚。他离开幽谷后,并未直接返回青牛镇,而是扩大范围,在周边山林又巡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其他类似的污染源头和邪修据点后,才踏上归程。
当他风尘仆仆却眼神明亮地回到青牛镇,准备向当地镇守弟子交接任务时,一道熟悉的、带着惊喜和如释重负的娇俏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张铁!你总算回来了!”
李默回头,只见林雪瑶不知何时竟来到了青牛镇,正站在不远处,鹅黄色的衣裙在风中微扬,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和一丝委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