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倾泻在返回小屋的石板路上,也流淌在李默微微悸动的心间。苏婉兮那清浅的笑容和隐含期待的邀约,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尚未完全平息。然而,更占据他心神的,却是识海中那枚初生的“灵枢核心”,以及它所带来的、颠覆性的视角。
回到小屋,激活简易防御阵法,李默立刻盘膝坐下,甚至顾不上恢复与苏婉兮探讨时消耗的精神力,便迫不及待地再次沉入识海。
这一次,他的目标明确——锐金符!
他回想着方才与苏婉兮探讨的、关于那个核心节点的所有细节:符文结构、灵力属性、流转路径、已知的失败案例特征……他将这些信息,事无巨细地,如同构建一个精密的数据模型般,缓缓导入那旋转的透明菱形符文中。
精神力再次飞速消耗,比推演自身经脉时更加剧烈。识海中,一个由无数光点与线条构成的、极其复杂的锐金符核心节点模型,艰难地、时明时暗地构建起来。
模糊,扭曲,几近溃散。
李默咬紧牙关,将《凝神静气法》催动到极致,强行稳定心神,榨取着每一分精神力维持着模型的运转。
推演开始!
模型之中,代表着金锐之气的灵力流,按照既定的符文轨迹奔腾。李默“看”到了更多之前仅凭经验和直觉无法察觉的细节:
在某个极其细微的符文转角处,灵力因惯性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剥离”现象,虽然每次剥离的能量微不足道,但在整个符箓激活的瞬间,千百次这样的微小剥离累积起来,足以导致金锐之气凝聚不足,符箓威力大减,甚至绘制失败。
另外几处符文线条的间距,存在纳米级别的非最优分布,导致不同属性的灵力流在交汇时,产生了难以察觉的相互干扰和能量内耗。
甚至,他还“看”到,负责绘制此节点的弟子,因其个人灵力特性的细微差异,最佳的灵力输出波形,并非他之前建议的“每息三次短促爆发”,而应该是“每息两次稍长脉冲,间以一次极短促的强化”!
这些发现,让李默心惊不已!以往制符,靠的是经验、手感,以及某种玄之又玄的“悟性”。而此刻,在《灵枢推演术》的照耀下,这一切仿佛被放在了高倍显微镜下,所有的瑕疵、所有的优化空间,都无所遁形!
“原来如此……原来问题出在这些地方!”
他强忍着精神力近乎枯竭带来的剧烈头痛和眩晕感,将这些推演结果牢牢记住。当模型最终因精神力不济而溃散时,他整个人几乎虚脱,浑身被冷汗浸透,脸色苍白如纸。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他没有立刻休息,而是挣扎着拿起炭笔和笔记本,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将方才推演出的所有细节、所有优化点,分门别类、条理清晰地记录下来。尤其是关于那个核心节点的具体修改方案,以及针对不同灵力特性弟子的个性化输出建议,都写得明明白白。
做完这一切,他才如同散了架一般,瘫倒在蒲团上,连运转功法恢复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沉沉睡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李默便醒了过来。精神力消耗过度带来的头痛依旧隐隐作祟,但他心中却充满了迫不及待验证推演结果的冲动。
他来到符箓工坊时,坊内弟子才刚刚开始一天的忙碌。负责锐金符核心节点绘制的几名弟子,正聚在一起,愁眉苦脸地讨论着昨日的失败率。
李默没有多言,直接走到他们面前,将连夜整理好的优化方案图纸和个人建议分发给他们。
“诸位师兄,关于核心节点的绘制,我昨夜有些新的想法,大家不妨一试。”李默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沉稳。
那几名弟子接过图纸,起初还有些不以为然,但当他们看清图纸上那些标注得极其精细的修改点,尤其是那些关于符文转角圆弧化处理、线条间距微调,以及针对他们每人灵力特性量身定制的输出频率建议时,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些修改,看似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吹毛求疵”,但以他们多年的制符经验,稍一推想,便觉得这些改动直指他们失败的核心痛点!而那些个性化的输出建议,更是让他们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张……张师弟,这些……这些你是如何想到的?”一名弟子声音都有些发颤。
李默微微一笑,依旧用那个借口:“或许是弟子天生对符文结构比较敏感,多琢磨了一下罢了。诸位师兄先试试看效果如何。”
带着将信将疑却又隐隐期待的心情,这几名弟子开始了新的尝试。
起初,因为改变了熟悉的绘制习惯,失败率反而略有上升。但在李默从旁指点,帮助他们适应了新的符文角度和输出节奏后,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成功绘制出的核心节点,不仅稳定性大大提升,其凝聚的金锐之气,也远比之前更加精纯、凌厉!嵌入到完整的锐金符中后,整张符箓散发出的灵光都凝实了数分,威力预估至少提升了一成!
“成了!真的成了!”
“太神奇了!就改了这么一点点,效果天差地别!”
“张师弟,你真是神了!”
成功的喜悦和惊叹声,很快在工坊内传开。其他工序的弟子也纷纷围拢过来,看着那几张品质明显提升的锐金符,看向李默的目光充满了敬佩与叹服。
苏婉兮闻讯赶来,拿起一张新绘制的锐金符,仔细感应着其中那更加锋锐无匹的金锐之气,美眸之中异彩连连。她抬头看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澈坚定的李默,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夜之间!仅仅一夜之间!他就找到了连她这个主事都久久无法突破的瓶颈关键,并给出了如此精准、有效的解决方案!这已不能用“天赋敏感”来简单解释了!
她走到李默身边,低声问道:“张师弟,你……昨夜休息得可好?”她注意到了他眉宇间的疲惫。
“劳师姐挂心,尚可。”李默回道。
苏婉兮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只是轻声道:“此法甚好,当尽快推广至整个核心节点绘制组。你……功不可没。”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有欣赏,有感激,或许,还有一丝因为看不透而产生的、微妙的好奇与……悸动。
李默的优化方案,以惊人的速度在符箓工坊推行开来。锐金符的整体绘制成功率,在短短两日内,提升了近三成!品质也稳定在了更高的水准。
这一下,不仅工坊内部对李默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偶尔前来巡视的吴师叔,在检验了新的锐金符后,都对着李默连连点头,当着众多弟子的面,赞了一句:“心思缜密,于微末处见真章,孺子可教!”
李默“善解难题”、“洞察入微”的名声,随着锐金符的成功优化,再次不胫而走,甚至传到了宗门更高层的一些人耳中。
然而,赞誉与风光之下,潜流依旧在涌动。
丹堂,王长老洞府内。
赵干垂手而立,将符箓工坊近日的变化,尤其是李默如何“神奇”地解决锐金符瓶颈之事,添油加醋地汇报了一番。
王长老听完,面无表情,手指轻轻敲打着座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夜悟透节点关窍?量身定制输出法门?”他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此子身上,定有秘密!绝非寻常的悟性所能解释!”
他看向赵干,语气阴冷:“继续盯着他!特别是他与器峰那个丫头片子的动向!还有,他不久后必然要去万法阁兑换功法,给我想办法查清楚,他到底选了何物!”
“是!师尊!”赵干连忙应下。
王长老挥挥手让他退下,独自坐在昏暗的洞府中,眼神明灭不定。
“张铁……不管你有什么秘密,有什么机缘,敢挡我丹堂的路,便留你不得!”
而此刻的李默,对此并未察觉,或者说,即便察觉,也暂时无暇他顾。
他正沉浸在《灵枢推演术》带来的全新世界中,如饥似渴地运用它来优化自身修炼,解析工坊遇到的各种技术难题。虽然每一次推演都伴随着巨大的精神消耗,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在这种极限压榨下,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变得更强,对“灵枢核心”的掌控也越发熟练。
他甚至开始尝试,用推演术来初步解析那尊得自林雪瑶的、改良后的赤焰丹炉内部的控火阵法,试图理解其运转的更深层原理,为将来可能自研法器做准备。
就在他忙于消化所得、精进不休之际,林雪瑶又风风火火地找上了门,带来了一个看似与炼丹、符箓都毫不相干,却同样棘手的新“难题”。
“张铁!快帮我想想办法!”林雪瑶俏脸上满是苦恼,“我爷爷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批破损的古玉简,里面记载的好像是一种很古老的‘灵植培育法’,但玉简灵纹受损严重,信息残缺不全,器峰和丹堂的师兄们都束手无策!爷爷说谁要是能修复解读出来,重重有赏!”
她眨着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李默:“你连丹方和符文都能优化,这个……能不能也试试看?”
灵植培育法?古玉简修复?
李默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眼中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灵枢推演术》,或许又能大展身手了!而且,这灵植培育……似乎与他未来的某个规划,不谋而合!
新的挑战,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