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的兵荒马乱终于过去，第二天清晨，当林晓月踩着早读铃声冲进教室时，发现自己的座位旁边有了新变化。
原本空着的邻座，此刻正坐着一个人。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恰好洒在他微微低垂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而安静的轮廓。陆云舟正专注地看着摊开的英文课本，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发出几不可闻的规律声响。
晓月的心跳漏了一拍，脚步下意识地放轻。昨天班主任似乎提过一句，为了“优生带动，共同冲刺”，会进行小幅度的座位调整。她当时没太在意，没想到调整到了自己身边。
“早。”陆云舟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唇边漾开一抹温和的笑意，如同初融的雪水，清澈又带着淡淡的暖意。
“早……陆同学。”晓月有些局促地坐下，把书包塞进桌肚。鼻腔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像是阳光晒过的书籍和薄荷糖混合的清冽气息，来自她的新同桌。
“陈老师说，以后我们就是学习伙伴了。”陆云舟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的几个人听见，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讨论天气，“互相督促，共同进步。”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晓月只能点点头：“嗯，请多指教。”
早读课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开始。晓月尽量目不斜视地盯着语文课本，但身边存在感极强的身影，以及那若有若无的清冽气息，总让她无法完全集中精神。她能感觉到，后排有道灼热的视线几乎要洞穿她的后背，不用猜都知道来自欧阳轩。
课间休息，晓月正对着一道物理竞赛难度的电磁学综合题绞尽脑汁，这是林枫“友情赞助”，美其名曰“拓展思维边界”。题目涉及复杂的场论和矢量分析，晓月的异世界知识体系里虽然有其对应的高阶魔法阵原理，但要用这个世界的数学语言严谨表述出来，还得控制在高中生的理解范围内，实在有些棘手。她无意识地咬着笔杆，眉头拧成了小结。
“这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指尖轻轻点在她草稿纸上的某个受力分析图，“洛伦兹力的方向，考虑一下相对运动参考系会不会更清晰？”
陆云舟不知何时已经侧过身，靠得有些近。他的手臂几乎要碰到她的，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廓。晓月浑身一僵，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啊……对，相对运动……”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脑子里却有点乱，异世界操控元素使魔力的空间感知差点自动启动，幸好及时刹住车。她赶紧按照陆云舟的提示，在草稿纸上重新画图。
陆云舟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异样，依旧维持着那个亲近又不至于过界的距离，耐心地讲解：“你看，如果以电荷为参考系，这个磁场的方向就会发生变化，那么它受到的力……”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逻辑清晰，讲解深入浅出。但晓月的注意力却有一半飘走了——他靠得太近了！近到她能数清他低垂的眼睫毛，能闻到他校服上干净的皂角清香混合着淡淡的墨水的味道。这种距离，在异世界只有并肩作战的战友或者……呃，关系特别亲密的人才会保持。
“懂了吗？”陆云舟讲完一个关键步骤，抬起头，目光温和地看向她。
晓月猝不及防地对上他那双清澈专注的眼睛，脸“腾”地一下就热了，慌忙点头：“懂、懂了！谢谢陆同学！”
“叫我云舟就好。”他微微一笑，身体自然地坐直，拉开了些许距离，仿佛刚才的靠近只是为了讲题方便。
晓月暗暗松了口气，却又觉得脸颊边的温热感似乎还在。她偷偷瞟了陆云舟一眼，他已经重新拿起自己的书，神情专注，仿佛刚才的一切再正常不过。
然而，这一切都没逃过教室后方两双“敬业”的眼睛。
林枫推了推滑到鼻梁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扫描仪，在崭新的笔记本上奋笔疾书：“观察日志d2： 目标人物LxY与变量LYZ建立稳定空间联系（同桌关系）。LYZ采取‘知识共享’及‘适度物理接近’（平均距离＜30cm，持续时间约3分15秒）策略。LxY表现出心率加速（目测面部毛细血管扩张）、注意力分散等生理反应。初步推断，该互动模式对LxY的情绪唤醒度有显着提升。需持续观察此‘社交激励’对LxY认知表现的影响。备注： 变量oYx（欧阳轩）在观察期间表现出焦躁行为（频繁变换坐姿、目光锁定交互区域），疑似存在‘资源竞争’意识。”
而坐在斜后方的欧阳轩，此刻正用铅笔狠狠地戳着橡皮，眼神哀怨得像只被抢了骨头的大狗。他死死盯着陆云舟的后脑勺，内心os疯狂刷屏：“靠！近水楼台先得月！卑鄙！无耻！说好的高冷学霸呢？讲题就讲题，靠那么近干嘛？！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他试图用眼神杀死陆云舟，可惜后者仿佛自带“专注力屏障”，完全无视。欧阳轩气得差点把铅笔掰断，决定下课就去堵陆云舟，进行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谈什么。
一整天，这种“特殊辅导”模式间歇性上演。数学课上，晓月对一个嵌套函数的处理方式稍有犹豫，陆云舟的手就会“恰好”伸过来，在她的草稿纸上写下更简洁的解法，指尖偶尔会轻轻擦过她的手背。英语小组讨论，他会自然地侧过头，低声和她交流观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颈侧。
每一次看似无意间的靠近，都让晓月的心跳漏掉半拍，然后加速狂跳。她一边要努力消化知识，一边要拼命压制体内因为紧张而差点自动运转的魔力回路，还要分神去应对陆云舟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又强势的“攻势”，感觉比在异世界单挑一头地狱三头犬还要累。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晓月几乎是逃也似的收拾书包。陆云舟却不急不缓地整理好书本，站起身，对她笑了笑：“明天见，晓月。”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但那双看着她的眼睛里，似乎比平时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光彩。
晓月脸颊微热，含糊地应了一声，拉着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苏小柔快步离开教室。
走到楼梯口，正好遇到倚在墙边、似乎等了有一会儿的叶辰。他嘴里叼着根棒棒糖，视线在晓月微红的脸颊和身后教室门口陆云舟的身影之间扫了个来回，嘴角勾起一抹洞悉一切的、带着点戏谑的弧度。
“哟，”他懒洋洋地开口，“看来咱们陆大会长的‘一对一辅导’，效果挺‘显着’啊？”
晓月：“……”
她感觉脸更热了。这个高三，看来注定是没法平静了。
（第四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