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闹钟准时响起。
林晓月“唰”地睁开眼,动作流畅地翻身下床,指尖下意识地捻动,仿佛要凝聚空气中那无所不在的玛那元素。然而,指尖空空如也,只有清晨微凉的空气。
她怔了一下,随即失笑。回来了,已经回来了。
这里是她位于普通居民楼里的普通卧室,不是异世界那座需要时刻警惕魔物袭击的法师塔。窗外传来的是邻居发动汽车和早点摊的吆喝声,而不是狮鹫的嘶鸣或矮人打铁的叮当声。
“林晓月!快点起床吃早饭,要迟到了!”妈妈中气十足的喊声穿过房门。
“来了!”晓月应了一声,迅速换上一套蓝白相间的校服。镜中的少女,黑发柔顺,眉眼清秀,看起来和任何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没什么两样。只有那双偶尔会掠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锐利的眼睛,暗示着她并不简单的过去。
她是林晓月,十七岁,高二学生。同时也是另一个剑与魔法世界里,曾被誉为“星耀魔导师”,亲手终结了魔王战争的英雄。如今,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像一个真正的普通高中生一样,顺利毕业,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没有战争与死亡的和平日常。
餐桌上,煎蛋、牛奶、面包,简单的食物却让晓月感到无比幸福。比起异世界那些能补充魔力但味道古怪的魔兽肉和魔法浆果,这才是生活的味道。
“姐,你昨天是不是又熬夜看‘学习资料’了?”对面,顶着鸡窝头、比她小两岁的弟弟林晓唐,一边啃面包一边用探究的眼神盯着她。
“学习资料?”晓月一愣。
“就是那种封面很酷炫,讲外星科技或者超能力大战的漫画书?”林晓唐压低声音,眼神闪烁着“我懂你”的光芒。
晓月嘴角微抽。她这个弟弟,想象力丰富得能去写小说,总是坚信她身上有某种“非人”特质,最近更是将怀疑目标从“修真者”升级到了“外星人”。
“我看的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晓月面无表情地喝掉最后一口牛奶。
“切,不信。”林晓唐撇撇嘴,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下一笔,“可疑点+1:伪装成地球优等生,试图融入人类社会。”
晓月:“……” 算了,解释就是掩饰,越描越黑。
走进熙熙攘攘的校园,晓月深吸一口气。阳光透过香樟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操场上传来晨跑同学的口号声,教室里是混杂着书本和早餐气息的味道。平凡,却让她无比安心。
第一节课是数学,讲解立体几何。
陈老师是一位严肃认真的中年男性,正用粉笔在黑板上画着一个复杂的多面体。“同学们看,这个三棱锥的稳定性,在于它的四个顶点和六个棱边构成了一个稳固的空间结构……”
晓月坐在靠窗的位置,努力集中精神。异世界的魔法几何学与这个世界的数学体系虽有相通之处,但底层逻辑截然不同。对她而言,眼前这个三维模型简直像孩童的积木一样简单——毕竟,她曾经用空间魔法理论构建过能容纳千军万马的次元口袋。
“这个模型,”陈老师用教鞭点了点图形,“是研究空间关系的基础……”
晓月下意识地低声喃喃,用的是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基础是基础,但这个顶点处的应力过于集中,侧棱的魔法传导性……哦不,是物理稳定性不足,连接方式也太粗糙了,稳定性甚至不如哥布林搭的了望塔……”
她完全是无心的评论,是源于大魔导师对结构本能的审视。然而,或许是清晨的教室太过安静,或许是她的语气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权威性,这几句低语,竟清晰地传入了前排几位同学和刚好转过身来的陈老师耳中。
教室里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哥布林?了望塔?
同学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听到了什么?”的茫然。
陈老师的动作僵住了,他手中的粉笔“啪”一声,被他无意识的力量捏成了齑粉,白色的粉末从指缝簌簌落下。他盯着林晓月,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困惑,以及一丝“我的教学水平已经让学生产生这种幻觉了吗”的自我怀疑。
晓月心里“咯噔”一下。糟了!又说漏嘴了!
她立刻正襟危坐,试图用最真诚的眼神表达“老师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或者您听错了”的意思。
陈老师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敲了敲黑板:“集中注意力!我们继续看这道题!”
但晓月能感觉到,一道若有所思的目光从斜后方投来。她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学生会会长,年级第一的学霸陆云舟。据说他观察力敏锐,逻辑思维强大。晓月心里默默拉响警报:这个人,需要重点防范。
下课铃响,晓月正准备溜出去透透气,陆云舟却径直走到了她的桌前。
“林晓月同学。”他的声音清朗温和。
“有事吗,陆同学?”晓月努力保持镇定。
“你上课时提到的……‘哥布林了望塔’,”陆云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眼神中闪烁着纯粹求知的光芒,“这个类比很有趣。是基于某种非欧几何的想象,还是对拓扑学的一种……嗯,特别具象化的理解?你的思维方式很特别。”
晓月:“……” 她能说什么?难道说这是基于在“幽暗森林”前线对抗真实哥布林军队的实战经验?
“呃,就是……随便联想了一下,看过的奇幻小说里的设定。”晓月干巴巴地解释。
陆云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追问,只是微微一笑:“很有趣的联想。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多交流。”说完,便礼貌地离开了。
晓月松了口气,感觉比跟魔王军斥候小队周旋还耗神。
而教室后排,林晓唐再次掏出了他的小本本,神情严肃地写下:“可疑点+2:能使用未知几何学知识,并引起完美优等生陆云舟的深度关注。外星人身份暴露风险+10%。”
晓月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内心涌起一丝无力感。想要像个普通人一样毕业,这个愿望,实现起来怎么感觉比打败魔王还要艰难?
她的平凡校园生活,在第一天,就显露出了“不平凡”的预兆。而她知道,这仅仅只是个开始。真正的挑战,比如如何在地球重力环境下控制好本能反应,如何应对食堂阿姨那堪比“幻影移位”的打菜手速,都还在后面等着她。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