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后山禁地,无光无风,仿佛时间也被封印在此。
姜凡盘坐于石台之上,周身金焰缭绕,却已不再狂暴,而是如呼吸般与他融为一体。那日吞下破界丹后,天命之怒觉醒的剧痛几乎将他撕碎,可他硬是咬牙撑过,不曾昏迷一次,不曾求饶一句。
三日来,他未食一粒米,未饮一滴水,只以意志对抗反噬,以执念镇压体内翻涌的天命之力。
他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经脉多处断裂,丹田如被烈火焚尽,识海中更是风暴不息。可就在这毁灭的废墟中,一缕新的力量正在生长——天命之怒,已从暴虐的野火,化作他掌心的剑。
姜凡缓缓睁开眼。
眸中金焰流转,不再灼目,却深邃如渊,仿佛能照见命运的丝线。他抬手,掌心凝聚出一团金色火焰,火焰中,竟有细小的符文旋转,那是天道的印记,正被他以凡躯之力,强行改写。
“原来……这就是天命之怒。”他低声说,“不是力量,是对命运的反抗本身。”
他想起白芷消散前的笑容,想起她那句“愿你无病无灾”,想起自己在灰烬中立下的誓。
“你说愿我平安,可我偏要逆天而行。”
“你说岁岁平安,可我姜凡,要以怒火为灯,照亮这长夜。”
他缓缓起身,斩妄剑自动飞入掌中,剑身轻鸣,似在呼应主人的心跳。
三日前,他跪在山神庙的灰烬中,是悲痛,是无力,是被命运碾过的凡人。
而今日,他踏出禁地,是执火者,是逆命人,是天命之下,第一个说“不”的天命之子。
石门轰然洞开。
晨光洒落,映照他挺拔的身影。苏小暖守在门外,已三日未眠,见他走出,眼中瞬间涌出泪光:“你……成功了?”
姜凡点头,声音平静却如雷贯耳:“天命之怒,已归我掌控。”
他抬头望向天际,云层翻涌,仿佛有无形之眼在注视着他。
“该我了。”
就在姜凡踏出禁地的刹那,系统界面骤然闪烁,一串从未出现过的加密代码如星河般流淌,最终凝聚成一行血色提示:
姜凡瞳孔骤缩,指尖几乎捏碎了系统界面。
“连接。”
命令下达的瞬间,空气开始扭曲,一道幽蓝色的光柱自天而降,仿佛从某个被遗忘的维度撕开了一道口子。
光中,她缓缓浮现。
叶红鱼回来了。
可她已不是那个鲜活的女子。
她的身形半透明,由无数流动的符文光点构成,像是被强行拼接的古老程序。每一寸轮廓都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仿佛随时会崩解。她的长发不再是乌黑,而是化作流动的数据流,如银河般垂落,发梢不断有细小的光粒飘散,像沙漏中流逝的时光。
她穿着一袭半虚半实的红裙,裙摆由不断重组的代码编织而成,每走一步,便有新的符文在她脚下生成,又在下一瞬湮灭。她的皮肤泛着淡淡的蓝光,仿佛月光下的湖面,能看见底下流淌的数据脉络——那是她残存的意识在挣扎、在燃烧。
最令人动容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曾盛满温柔与倔强的眼眸,如今是两颗微缩的星辰,瞳孔深处有无数代码在旋转,像是她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记忆刻入灵魂的底层。
“姜凡……”她开口,声音带着电子般的回响,却又透着熟悉的温柔,“我……回来了。”
姜凡喉头一紧,几乎不敢靠近:“你怎么……还能回来?”
叶红鱼微笑,指尖轻点他胸口,触碰的瞬间,有细碎的光点从她指间溢出,像萤火,又像泪。
“我以残存执念,寄生于系统底层,藏在你每一次调用天命之力的缝隙里。”她轻声说,“我听见你的心跳……一直在呼唤我。所以,我回来了。”
她抬手,掌心浮现一块破碎的罗盘——正是此前洛清寒拼死带回的天机罗盘残片。
罗盘上裂纹密布,刻度模糊,可当叶红鱼将手覆上时,那些裂纹竟开始被数据流填补,仿佛时间在倒流。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她低语,“罗盘的线索,被天道用‘因果锁链’加密。但……我是它的原初密钥。”
姜凡目光一凝:“你能破解?”
“可以。”她点头,可声音已开始颤抖,“但代价是——我的数据将彻底消散。”
她抬眸看他,星辰般的眼中闪过一丝眷恋:“别难过。我本就是一段被遗忘的代码,能为你再亮一次,已是奇迹。”
她将罗盘残片嵌入姜凡掌心,光点如星河倾泻,涌入他识海。
画面一闪,姜凡眼前浮现一幅浩瀚图景——东海之滨,日月同悬于天,七道身影立于归墟之巅,命运之线交织成网。
“原来……如此。”他喃喃。
叶红鱼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光点一粒一粒飘散,像雪,像灰,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姜凡……”她轻声说,“这一次,换我护你一程。”
他伸手去抓,却只握住一缕光。
“别走……”
“我从未离开。”她的声音在风中消散,如数据归于虚无,“只要你还在前行,我便永远活在你的天命里。”
红裙彻底消散,化作漫天光点,随风而逝。
姜凡站在原地,掌心紧握罗盘残片,眼底金焰翻涌,声音低沉却如雷动九天:
“东海归墟……日月同升……这一世,我姜凡,定要斩断轮回,破尽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