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046年的牧野平原,朔风卷起黄土,天地间弥漫着血与铁的气息。周武王的战车阵列在晨光中如同青铜森林,而在他们对面,商纣王的军队正升起缕缕狼烟。
苏砚和李夜隐藏在时空的夹缝中,注视着这场决定华夏文明走向的大战。定界石在苏砚怀中发出规律的脉动,与战场地底深处的某个存在共鸣。
“锚点就在牧野地下。”李夜闭目感应,“但它的状态很奇特...像是在沉睡,又像是在等待。”
源初之镜映照出战场的真实面貌:无数时空裂隙如同透明的伤疤遍布平原,不同时代的影像在裂隙间闪烁。苏砚看见三国时期的骑兵与商周战车交错而过,看见唐代的诗人在战场边缘挥毫泼墨。
“这里的时空已经薄如蝉翼。”苏砚忧心忡忡,“任何大的扰动都可能造成全面崩塌。”
突然,周军阵中升起一道耀眼的金光。一个身着玄端的老者手持玉圭,踏着无形的阶梯升上天空——正是姜尚。
“不是姜尚。”李夜瞳孔收缩,“那是守夜人!”
空中的“姜尚”展开双臂,胸前的衣襟裂开,露出镶嵌在血肉中的水晶核心。无数光丝从核心中伸出,与地底的锚点相连。
“以周代商,顺天应人。”守夜人的声音响彻天地,“此乃天命,亦是人择!”
商军阵中突然爆发出不祥的黑雾。战马惊惶嘶鸣,士兵们丢下武器抱头惨叫。从黑雾中走出一个身披青铜重甲的武将,他的面具上刻着与静流相同的机械义眼纹路。
“又一个被腐蚀的守夜人。”苏砚握紧源初之镜。
黑甲武将举起长戟,戟尖凝聚着吞噬光线的黑暗:“天命?不过是胜者的谎言!”
两道身影在空中碰撞,金光与黑雾激烈交锋。每一次交手都引发时空震荡,战场上的士兵们惊恐地看着天空中的神魔之战。
“他们在争夺锚点的控制权。”李夜分析着能量流向,“黑甲武将想借助商周更迭的历史节点,制造一个永久性的时空裂痕。”
苏砚突然注意到源初之镜的异常。镜面中映出的不是现在的战斗,而是数个时辰后的未来——牧野平原化作焦土,时空结构彻底崩溃,一个巨大的黑洞正在吞噬整个时代。
“必须阻止他!”苏砚将编序之力注入地底,试图直接与锚点建立联系。
然而,当他的意识接触到锚点核心时,看到的景象让他毛骨悚然。锚点内部不是预想中的纯净能量,而是布满黑色的脉络,就像被病毒感染的心脏。
“太迟了...”守夜人姜尚吐着血从空中坠落,“锚点...早已被污染...”
黑甲武将发出得意的狂笑:“从封神之战开始,这个锚点就已经属于虚无!”
李夜的古剑突然发出悲鸣。剑身上的裂痕扩大,观测者的力量开始失控。在时空结构如此脆弱的时代,任何超越时代的力量都会引发连锁反应。
“李夜!”苏砚急忙扶住踉跄的同伴。
“别管我...”李夜艰难地维持着理智,“锚点必须被净化...即使用那个方法...”
苏砚明白他指的是源初之血。但在这个被严重污染的时代使用源初之力,无异于在火药库中点灯。
黑甲武将的长戟已经指向他们:“把源初之血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就在这时,战场边缘突然亮起熟悉的星光。一个破损严重的银白身影冲破时空屏障,手中长枪直取黑甲武将后心。
“星澜?!”苏砚又惊又喜。
但来的不是完整的守夜人。这只是星澜临终前分离出的一缕意识,依附在她的长枪上穿越时空而来。
“守夜人...永不独行...”残存的意识发出最后的呐喊。
长枪贯穿黑甲武将的胸膛,星光与黑雾激烈对抗。趁此机会,苏砚做出了决定。
他将源初之血按在胸口,任由金色液体融入血脉。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奔涌,源初之镜与他彻底融合,镜面化作他眼中的流光。
“我看见了...”苏砚的声音带着多重回音,“所有的可能性。”
在他的编序视野中,时空不再是一条直线,而是无数分支的集合。他轻轻拨动其中一根“弦”,黑甲武将身上的黑暗能量突然倒流,反噬其主。
“不可能!”武将发出不甘的咆哮,“你怎么能操控虚无之力?”
苏砚没有回答。他的意识正在与整个时代的时空结构共鸣。牧野战场上的每一粒尘埃,每一缕风,都成了他手中的丝线,编织着新的现实。
周军的战鼓声更加激昂,商军的阵线开始崩溃。这不是历史的必然,而是苏砚选择的一个可能性——一个伤亡最小、对时空扰动最轻的可能性。
当最后一个商军士兵放下武器时,黑甲武将也在星光与黑暗的交织中化为虚无。破损的锚点开始自我修复,时空裂隙缓缓闭合。
但苏砚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过度使用源初之力让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仿佛随时会消散在时空中。
“苏砚!”李夜挣扎着想要靠近,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开。
“没关系...”苏砚看着自己逐渐消失的双手,“这就是编序者的宿命...”
就在他即将完全消散时,源初之镜突然从他体内分离。镜面上浮现出父亲苏明远的身影。
“做得很好,儿子。”苏明远的影像微笑着,“但现在,该醒来了。”
镜面破碎,化作无数光点融入苏砚体内。透明化过程逆转,苏砚重新获得实体,但源初之镜却永远消失了。
“刚才那是...”李夜难以置信。
苏砚感受着体内流动的新生力量:“父亲在源初之镜中留下的保险。当我濒临崩溃时,它会牺牲自己保全我。”
牧野战场上,周武王的军队正在欢呼胜利。历史的车轮继续向前,但时空的创伤已经开始愈合。
定界石传来新的坐标,这次指向大唐贞观年间。但在出发前,苏砚和李夜需要时间恢复——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星澜的长枪静静插在土地上,枪身上的星光渐渐暗淡。在完全熄灭前,它投射出最后一段信息:
“小心...未来的你...”
苏砚和李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也许,这场跨越时空的战争,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
(第二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