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战舰如同撕裂星空的利刃，舰首的观测者徽记在参宿四的血色光芒下泛着冷光。这不是苏砚想象中的科幻造物，而是将青铜纹路与流线型装甲完美结合的奇迹——或者说，噩梦。
“《肃正协议》级巡天舰。”李夜的声音低沉得仿佛在念诵墓志铭，“总部最精锐的时空执法单位。看来他们真的很想抓我回去。”
星澜挣扎着想要起身，银白战甲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带他们从星脉通道走，我来争取时间。”
苏砚刚要反对，李夜已经抓住他的手臂：“相信守夜人。这是她的职责，也是她的荣耀。”
水晶宫殿深处，星澜将长枪插进地面。无数光丝从枪柄蔓延开来，与整座宫殿相连。“以星为誓，以夜为盟。”她轻声吟诵，瞳孔中倒映出万千星辰，“此身虽陨，此心不灭。”
当第一道炮火击中宫殿外墙时，苏砚和李夜已经潜入了一条由星光编织的通道。在通道闭合前的最后一瞬，苏砚看见星澜的身影在无尽光芒中化作永恒。
通道内的旅行短暂而压抑。当二人再次踏上实地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颗荒芜的小行星上。远方的参宿四依然在燃烧，但已经感觉不到那片星域的战斗波动。
“她死了。”苏砚握紧拳头，源初之镜传来阵阵悲鸣。
“死亡对守夜人而言不过是另一种形态。”李夜检查着古剑上的裂痕，“现在的问题是，总部怎么会这么快找到我们？”
苏砚取出星澜给的水晶芯片：“她说守夜人中可能有叛徒。”
芯片在源初之镜的照耀下投射出全息星图。六个光点散落在银河各处，但其中一个光点正在以异常的速度移动——那是位于英仙座旋臂的第二个锚点。
“它在逃离。”李夜皱眉，“或者说，在被追杀。”
突然，定界石发出尖锐警报。不远处的虚空如同幕布般被撕开，三架造型奇特的飞行器呼啸而出。这些飞行器像是青铜器与生物组织的诡异结合体，表面覆盖着不断蠕动的肉质薄膜。
“噬时兽！”李夜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总部竟然驯化了这种时空寄生虫！”
飞行器顶部的肉质薄膜突然裂开，露出无数复眼。被那些眼睛注视的地方，时间开始加速流逝。小行星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崩解。
苏砚立即展开编序领域，试图稳定周围的时间流。但噬时兽的数量太多，它们的时空污染相互叠加，形成了一张致命的大网。
“它们的弱点是同步性！”李夜在激战中大喊，“这些畜生必须保持时间场的同步才能生存！”
苏砚心领神会，源初之镜光芒一转，不再对抗时间加速，而是故意制造时间断层。镜光过处，空间被切割成无数个时间流速不同的小块。
噬时兽群顿时陷入混乱。它们的时间场相互干扰，较慢的个体被加速的同伴撕裂，较快的个体则因能量过载而自爆。短短数息之间，三架飞行器就化作了时空尘埃。
但胜利的喜悦转瞬即逝。一艘更大的战舰正从虚空中缓缓浮现——正是那艘《肃正协议》级巡天舰。
舰桥指挥室内，一个身着观测者制服的女子冷冷地注视着他们。她的左眼是精密的机械义眼，右眼则完全是虚无的黑暗。
“李夜观测者，苏砚编序者。”女子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真空中震荡，“我以总部之名，命令你们立即投降。”
李夜认出了对方：“静流师姐...连你也投靠了虚无？”
被称作静流的女子嘴角微扬：“投靠？不，我们是在迎接必然的未来。”
她抬起手，舰载武器开始充能。但就在开火前的瞬间，整艘战舰突然剧烈震动。一道银光从参宿四的方向疾驰而来，精准地击穿了战舰的引擎室。
那是星澜的长枪。
“守夜人...怎么可能...”静流第一次露出震惊的表情。
长枪在完成致命一击后化作星光消散，但已经为苏砚二人创造了宝贵的机会。
“走！”李夜抓住苏砚，古剑斩开时空。这一次的穿越仓促而危险，他们像是被扔进了搅拌机，在各个时空中疯狂旋转。
当震荡终于停止时，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上。青铜树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但树下的巫彭却不见踪影。
“我们回到了岐山？”苏砚疑惑地环顾四周，“但感觉不太对劲。”
李夜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时间不对。这里的时空坐标比我们离开时提前了三年。”
定界石突然传来强烈的波动。在青铜树的指引下，他们来到树根处的一个隐秘树洞。洞内，年轻的巫彭正在与一个戴着斗笠的神秘人交谈。
“这就是你预见的未来？”巫彭的声音带着稚嫩。
斗笠客抬起头，露出苏砚再熟悉不过的面容——那是他的父亲苏明远。
“时空的崩坏不可避免。”苏明远的声音疲惫而坚定，“但我必须为砚儿争取一线生机。”
苏砚想要冲过去，却被李夜拉住：“这是过去的影像，我们无法干涉。”
影像中的苏明远取出一块玉佩——正是后来成为定界石核心的那块。“我会把真相藏在镜中，当他准备好的时候，自会明白一切。”
就在此时，影像突然扭曲。另一个身影闯入树洞，手中拿着与静流相似的机械义眼。
“抓到你了，叛徒。”来人冷笑着举起武器。
苏明远迅速将玉佩交给巫彭：“记住，当时机到来，带他去朝歌...”
爆炸声吞没了后续的话语。当烟尘散去时，树洞内只剩下年轻的巫彭和那块发光的玉佩。
影像到此结束。
苏砚呆立在原地，无数线索在脑海中串联起来。父亲的失踪、定界石的来历、观测者总部的背叛...这一切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看来，我们一直走在令尊铺设的道路上。”李夜轻声道。
苏砚抚摸着源初之镜，镜面映出他坚定的眼神：“那么，我们更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
定界石突然发出新的坐标——这次指向公元前1046年的牧野。在那里，周武王的军队正在向朝歌进军，而第二个时空锚点，就隐藏在商周更迭的历史节点中。
但在出发前，苏砚最后看了一眼青铜树。在交错的时空中，他似乎听见了父亲的低语：
“记住，儿子，最黑暗的时刻，往往孕育着最耀眼的光芒。”
星海依旧，征途未止。但这一次，他们带着真相前行。
（第二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