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倾身向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沈念,我不希望你成为任何人手中的棋子。回京,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查明你母亲的死因,揭开沈氏医典的秘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是你的后盾,我以我的性命和北境将士的荣耀起誓。”
这番话,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打动沈念。她从他眼中看到的,不仅是爱意,更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他没有将她当成菟丝花,而是将她视为并肩作战的战友,是唯一能与他共赴风雨的伴侣。
“好,我回京。”沈念轻声回答,心中做出了决定。这是一个冒险,但为了查明真相,为了守护他们所珍视的一切,她愿意去冒这个险。
翌日清晨,天色灰蒙,雪花纷扬。沈念在军营后山一处静谧的松林中,见到了玄岐和萧墨寒。玄岐的脸上挂着平日里惯有的云淡风轻,而萧墨寒则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但他的眼神中,却多了一丝担忧。
“你决定了?”玄岐问,他手中拿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那是他们连夜整理出来的医典残卷,里面还夹杂着几本玄岐自己批注的医书。
“决定了。”沈念点头,眼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她的目光扫过两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玄岐将包裹递给她,里面是用上好锦布包裹的厚厚书卷。“这是‘沈氏医典’的残卷,你之前得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这些,才是核心,也是沈家医术的精髓所在。”
沈念小心翼翼地接过,心中震惊。这可是沈氏一族百年来的心血,也是云岭宗守护的秘密。她看向玄岐,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如此信任我?”
“你不是云岭宗的人,但你是沈氏的血脉。”玄岐的神情少了几分玩世不恭,多了几分庄重,“医典本就属于沈家,我们只是代为保管。如今,它在你手中,才是真正的物归原主。沈氏医典的秘密,牵扯甚广,我们会在暗中协助你。你只需记住,医者仁心,但对付那些心术不正之人,也无需留情。你所学的医术,既可以救人,也可以成为你的利器。”
一旁的萧墨寒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关切。“北境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有任何需要,可派人到长安堂联络我,我自会为你打点一切。江湖线,我会帮你打通,无论是情报还是助力,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在。”
沈念的眼眶有些湿润。她本以为,自己孤身一人,来到这寒冷的北境,面对的是无尽的孤独与挑战。可她没想到,她在这里,收获了最真挚的爱,最宝贵的友情,和最无私的教导。他们没有将她视为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弱者,而是将她当作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巾帼英雄。
她向两人深深一躬,这是她发自内心的感谢。“沈念铭记于心,此生不忘。”
风雪愈发大了,将士们在山下集结,军旗猎猎作响,北境的战马发出阵阵嘶鸣。谢行川站在城墙之上,看着那辆缓缓驶向南方的马车,马车中的女子已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庇护的弱女子。她是他看中的女人,是能与他并肩作战的巾帼英雄。他将手放在腰间的佩剑上,眼神坚定。此次京城之行,危险重重,但他相信,她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去面对一切挑战。
沈念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她生活了数月的土地。城关巍峨,山河壮阔,风雪中,仿佛能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那是她此生最坚实的依靠。她收回目光,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她沈念已不是来时那个被命运抛弃的沈家庶女。她带着谢行川的爱,玄岐的教导,萧墨寒的友谊,还有那失落百年的医典残卷。她已羽翼渐丰,她将直面命运,守护自己的家国与爱情。
她——沈念,已准备好。
风雪将歇,但凛冽的寒意并未随之消退。马车碾过京郊的青石官道,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每一下都踏在沈念的心头。车窗外的景色从北境的荒芜与苍茫,逐渐过渡到平原的萧索与村落的宁静,但沈念的心,却远没有这景色来得平静。
她安静地坐在车厢里,手里捧着一盏热茶,茶香袅袅,却无法驱散她眉宇间那抹若有似无的凝重。三个月前,她以沈家庶女的身份,被家族当做一枚弃子,被迫替嫁北境。那时的她,满心只有无力与悲凉,只盼着能在这场注定的婚姻里求得一丝喘息。然而,命运的转折总是如此出人意料。
北境的这几个月,她亲眼见证了血与火的残酷,也亲手用银针挽救了无数生命。她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京城闺秀,成长为能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军师。她的医术、兵法,甚至她的心性,都在那片风雪之地得到了淬炼和新生。她学会了如何去信任,如何去守护,更重要的是,她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小姐,您在想什么?”阿芷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她递上一件厚厚的貂裘,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关切,“您回来,只怕老夫人他们又要……”后面的话,阿芷没有说出口,但沈念已心知肚明。沈家那座宅院,看似华美,内里却是一座冰冷的牢笼,充满了尔虞我诈。
沈念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反而有种看透世事的清明。她轻轻放下茶盏,银针囊摩擦着貂裘,发出细微的声响。“想北境的风,想北境的雪。也想,那个把北境的风雪都当成风景的人。”
阿芷一愣,继而脸颊微红,压低了声音:“小姐,将军他……真的很关心您。”她当然知道,将军派了最精锐的护卫一路护送,甚至连车厢里用的炭火,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北境特产,无烟无味,温暖持久。
“他很好。”沈念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那个人现在正在北境的军营里,守着万家灯火,也守着对她的承诺。在北境的这几个月,她学会了如何在硝烟中运筹帷幄,如何在绝境中求得生机,更重要的是,她学会了如何去相信一个人,去依赖一份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