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一愣,安魂草是一种寻常的草药,并无毒性,但若与某些特殊药材混合,便能散发出一种无色无味的催眠之气。她立刻明白了沈念的用意,连忙去取来药粉。
沈念将安魂草的粉末掺入墨汁中,又加入几味药引。墨汁在砚台中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淡青色,但一入笔尖,便恢复了正常的墨色。她在信纸上写下字句,笔走游龙,字迹却显得有些凌乱。
信中,她故意用一种娇弱的笔调,抱怨北境的苦寒,诉说军营生活的艰辛。她说自己时常想起京城的繁华,想念沈映雪的温柔,渴望能早日归家,回到那个熟悉而温暖的庇护所。字里行间,尽是对嫡姐的依赖与孺慕之情。
“……这里的生活,与我想象的截然不同。将士们粗犷豪迈,我一个女儿家,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每日都在这风沙中度日,连皮肤都变得粗糙了。姐姐,我好想你,想念京城的一切……”
沈念将信纸折叠好,又用特制的药水在信封口处抹了一下,药水干后,便看不出任何痕迹。这种药水与墨汁中的药粉相互作用,会形成一种特殊的印记,只有她自己能分辨。
“好了,明日找个可靠的人,把这封信寄回京城。”沈念将信交给阿芷,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这封信一旦回到京城,沈映雪定然会第一时间拆开。信纸上那些带着药粉的字迹,会通过空气,让接触到信纸的沈家眼线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昏睡。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温和催眠之气,效用能持续一个时辰左右。如此一来,沈家那些分散在各处的情报眼线,都会在同一时间陷入短暂的昏睡,这给了沈念在北境筹谋的时间,让她可以毫无顾虑地处理那封密信,也为自己争取了更多的时间和空间。
她不仅要让沈映雪放松警惕,更要借此机会,在京城内部寻找可以利用的线索。这封信就像一块试金石,她倒要看看,沈家嫡房的人,究竟能有多少手段。
夜色渐深,帐外的风雪声愈发清晰。沈念还在烛光下整理医书,一个高大的身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寒气也随之涌入。是谢行川。他身上的玄色战甲还未卸下,肩上落着细碎的雪花,但那双深邃凌厉的鹰眼,此刻正静静地落在她的身上,带着一丝平日里少有的探究。
“听说你今日收到了京城来的家书?”谢行川沉声问道,语气听不出喜怒。他的声音低沉,像北境的寒风,却又带着一股压迫感。
沈念的心跳微微一滞,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他早已不是那个将她看作棋子的将军,她也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庶女。
“是的,将军。是家姐沈映雪寄来的。”她平静地回答,然后主动将信件的内容告知:“信中只是故作关怀,实际上……是想探听将军您的虚实,以及我在此处的处境。”
谢行川没有说话,他一步步走近,直到停在她书案前。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大半烛光,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合上她手中的医书,指尖不经意地碰触到她的手背,那股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尖一颤。她忍不住抬眼,只见他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烛火,也倒映着她的脸庞,那份平静之下,是她从未见过的沉静与专注。
“不必理会。”他言简意赅,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像是承诺,又像是在命令。
“我知道。”沈念轻声回答,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她抬起头,看着他坚毅的侧脸,轻声说道:“京城那些人,不过是想利用我来探听您的虚实。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谢行川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沈念不是那种简单的小姐,她有自己的心计和谋略。他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坦诚地告诉他这些。
“你是个聪明的女子。”他轻叹一声,抬手,将她额前的一缕发丝拨到耳后。他的动作轻柔,却充满了怜惜与信任。沈念身子一僵,那份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他开始真正将她看作自己的同盟,而非一个联姻的棋子。
“将军,这封信,我已经回了。不过我让阿芷在信里加了点东西,我想……沈家嫡房的人,很快就会有麻烦了。”沈念轻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狡黠。
谢行川的眉宇间露出一丝惊诧,随即又化作了然。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这一夜,北境的风雪依旧,但帐内的气氛却因两人的心意相通而变得温暖。
夜幕如浓墨般泼洒在北境广袤的草原上,寒风裹挟着冰碴子呼啸而过。戌时刚过,军营的将士们已熄了大部分灯火,只余巡逻的哨兵在寒风中警惕地眺望。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样,直到一声尖锐的鹰啸划破夜空。
“敌袭!”
几乎是同时,四面八方响起了震天的马蹄声,如同滚动的雷鸣,瞬间震醒了沉睡的营地。火光从远处迅速蔓延,将黑夜撕裂。西北蛮夷部族这次没有像以往那样正面强攻,而是化整为零,从多个方向发起突袭,利用夜色和地形,打了大晟王朝一个措手不及。
谢行川第一时间冲出营帐,一身黑金战甲在火光中闪烁着冷冽的光。他眼神如鹰,扫视着混乱的战场,沉着下令:“一营守住南门,二营包抄左翼,三营……等等,这是什么味道?”
风向骤变,一股刺鼻的辛辣气味随风扑面而来,紧接着是浓重的、令人窒息的甜腥。这不是普通的硝烟,而是混入了某种诡异物质的毒烟。火光中,蛮夷部族在草原上燃起了数十处狼烟,那烟并非灰色,而是泛着淡淡的青色,带着令人心悸的剧毒。
“咳咳……将军,这是毒烟!”一名将士捂着口鼻,痛苦地跪倒在地,脸色瞬间发青。
毒烟迅速蔓延,将士们一个个倒下,有的双目赤红,有的口吐白沫,阵型瞬间大乱。谢行川的脸色瞬间铁青,他征战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战法。他试图调动士兵避开毒烟,但风无形,毒烟无孔不入,加上蛮夷的突袭,军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而在营地后方的一处高坡上,林瑾瑜抱着双臂,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他身后跟着几名心腹将领,个个神色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