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谢行川沉声喝道,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沈夫人所言,有理有据。本将军决定,给沈夫人三天时间,自证清白。”
谢行川的果断,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平息。他压下了所有喧嚣,让沈念有喘息的机会。他很清楚,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绝非林瑾瑜一人所为。
当夜,谢行川的营帐内,沈念与谢行川相对而坐。
“林瑾瑜背后,似有京城势力支持。”谢行川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他此番前来,目的并非是夺权那么简单,更像是……来试探我。”
沈念的心头一凛,她看着谢行川那张冷峻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给了她信任,没有将她视为棋子,而是将她当成一个值得信赖的盟友。
“将军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真相。”沈念的声音坚定,她的眼神不再是最初的温顺恬静,而是带着一种历经风雨后的坚韧。
沈念得了谢行川允诺的三天时限,心头并没有半点松懈。军营里流言蜚语愈演愈烈,仿佛她已经坐实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她不是没想过林瑾瑜背后的人是谁,但眼下,所有线索都断在她与那封伪造的信件上。她要做的,便是从这封信件上撕开一道口子。
阿芷在营帐内急得团团转,眼眶红红的,“小姐,他们那些人嘴巴怎么那么毒!要是将军……要是将军不信你,可怎么办啊!”沈念正在仔细摩挲那封信件的背面,头也不抬,“将军既给了我三天,便是信我的。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堵住悠悠众口的理由。”
她将信件放在烛火前,微微透光,那蛮夷部族的印记清晰可见,是仿造得极好的。但沈念昨夜在营帐里,将那印记的每一处笔画都记在了心里。她想起了什么,手指在信纸上轻轻划过,在某一处停了下来。她将信递给阿芷,轻声问:“你瞧瞧,这笔画与别的有什么不同?”
阿芷凑近了看,迷茫地摇头,“看不出啊小姐,都一样。”沈念微微一笑,“你看这枚印记,上面的印文有三道线条,最底下的一道,有一处若有似无的断痕。这枚印记,是蛮夷部族里一个叫‘乌木’的军文官的私章,并非是首领的。这信里若是真有密谋,那用章之人,绝不会如此随意。”
这就是她昨日发现的破绽,也是她敢于在众人面前辩驳的底气。可光凭这一点还不够。她又将信件放回原处,目光落在那伪造的字迹上。模仿得确实精妙,乍一看,与她的字迹无异。但她从小练字,每一个字的起承转合,都有自己的习惯。她闭上眼,在脑海里反复勾勒,最终,她锁定了几个字——“战”、“军”、“计”。
这三个字,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收笔处,笔锋总是习惯性地略微上挑,带着几分锋利。而她的字,收笔通常是圆润内敛的。这细微的差别,若非对笔迹有着极深研究的人,根本无法察觉。沈念想了想,军中能写出这般漂亮字迹的文书,掰着手指也数得过来。但能模仿他人字迹到这种程度的,必定是常与笔墨打交道,且心机极深的人。
她立刻想到了一个人,林瑾瑜身边最得力的文书,刘文。此人平日里沉默寡言,却写得一手好字,据说还曾为林瑾瑜代笔过不少重要公文。沈念心中有了主意,她让阿芷去打探刘文的行踪,自己则开始着手准备。
第二天清晨,军营里依旧是阴云密布。沈念没有躲在营帐里,而是如往常一般,去了医馆。不少将士看到她,都避之不及,眼神里带着鄙夷与怀疑。沈念只当没看见,该做什么做什么。直到她听到几个将士小声议论,说刘文昨日突然告假,说是要回乡探亲。沈念心中一动,果然如此。
她立刻派阿芷去跟踪刘文。阿芷身手矫健,又机灵,最是适合做这种事。午后,阿芷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刘文并没有回乡,而是去了城外的一处废弃宅院,那里是林瑾瑜的秘密联络点。沈念心中冷笑,好一个声东击西。她让阿芷回去休息,自己则换了一身夜行衣,准备入夜后去探探虚实。
夜幕降临,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住,正是最好的时机。沈念独自一人,悄悄地来到了城郊的废弃宅院。宅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沈念轻手轻脚地靠近,从窗缝里向内望去。屋子里,刘文正战战兢兢地将一封信件交给林瑾瑜,低声汇报着什么。
“林将军,沈念已经开始怀疑了,属下怕她查到什么线索。不如……不如……”刘文的话没说完,就被林瑾瑜打断了。林瑾瑜冷哼一声,“怕什么!不过是个妇人罢了。她就算有通天本事,也查不到我与太子殿下的关系。你把这封信送出去,事成之后,我自会给你一笔钱,让你远走高飞。”
沈念的心猛地一沉,果然,背后还有太子。难怪林瑾瑜敢如此肆无忌惮。她继续观察,只见林瑾瑜将信件收好,对刘文嘱咐道:“你先在此处等我,我出去一趟,等我回来,便带你离开。”刘文连连点头,林瑾瑜这才推门而出。
沈念立刻屏住呼吸,直到林瑾瑜的脚步声走远,她才从藏身处出来。她推开屋门,刘文一惊,看到是沈念,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哆哆嗦嗦地问。沈念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刘文,你以为林瑾瑜会放过你吗?你帮他伪造信件,是唯一的知情人。只要你活着,他寝食难安。你现在走,不过是去送死。”
刘文愣住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你胡说什么!”沈念走上前,从他怀里掏出那封还未来得及送出的信件,又从桌上拿起笔墨纸砚,放在他面前,“你若不信,就再写一遍‘战’、‘军’、‘计’这三个字给我看。”刘文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了。
沈念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将刘文押着,回到了军营。然而,就在他们快要回到军营门口时,一道黑影从旁侧的树林里飞快掠出,寒光一闪,刘文的喉咙便多了一道血痕。他瞪大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声音,便倒地不起。黑影得手后立刻消失在夜色中,沈念来不及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线索被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