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军医正欲反驳,一道沉稳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带她去。”
众人回头,只见谢行川身着一身黑金战甲,正站在人群外,眼神如鹰般犀利,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沈念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沈念心头一颤,她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将军,我需要人手和我一起去。”
谢行川的目光深邃,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从她眼里看到的不是恐惧,而是坚毅与自信。他点了点头:“阿芷,你和她一起去。另外再调动一队精兵护送,务必在半个时辰内赶到。”
阿芷闻言,立刻上前,眼中满是担忧,却也带着一股子视死如归的决绝。只要是小姐的决定,她都会追随到底。
沈念带着阿芷,在精兵的护送下,快马加鞭地赶往前线。马蹄声在黄沙漫天的边境上疾驰,带起一片烟尘。
然而,在前往前线营地的必经之路上,一队人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正是林瑾瑜,他身穿一套儒雅的青衫,站在那里,与周遭肃杀的环境格格不入。
“沈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林瑾瑜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神却冰冷如刀。他身后的士兵们,个个如狼似虎,显然是太子党的人。
沈念勒住马缰,面色平静地看着他:“林将军,副将罗英身受重伤,我奉将军之命,前往前线营地取药救治。”
林瑾瑜一听,笑容更甚:“哦?原来如此。沈姑娘心系将士,在下佩服。不过,前线营地何等危险,刀剑无眼,沈姑娘千金之躯,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沈家上下如何交代?再者,罗副将已命在旦夕,沈姑娘不如在军中等待消息,何必以身犯险?”
他字字句句,都在为沈念“着想”,然而沈念却听得明明白白。他这是在以“战地危险”为由,试图阻止她前往。罗英是谢行川的心腹,一旦罗英出事,谢行川的势力便会受到影响,这正是太子党乐于见到的。
沈念在马背上坐得笔直,清冷的目光直视林瑾瑜:“多谢林将军关心,但医者仁心,既然我能救,便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罗副将伤势危急,耽误不得。”
“沈姑娘此言差矣。”林瑾瑜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前线营地,非重要军务人员,不得擅闯。若沈姑娘执意要去,便是扰乱军纪,在下也只能秉公办理了。”
他的威胁之意昭然若揭。他想让沈念知难而退,如果沈念执意前往,他便可以借此大做文章,诬陷她通敌,以达到削弱谢行川兵权的目的。
“林将军,您是想让罗副将去死吗?”沈念语气冰冷,直接戳破了他的伪装。
林瑾瑜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模样:“沈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只是担忧你的安危罢了。再说了,一个副将的性命,怎么能和沈姑娘的性命相提并论呢?”
他的话,看似体贴,实则将沈念摆在了道德的对立面。他想让沈念知道,她一个沈家庶女,根本不配与罗英相提并论,更不配为他冒险。
沈念深吸一口气,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但是,她不能退。如果她退了,罗英的性命便保不住,谢行川也会因此失去一个得力助手。而且,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林瑾瑜摆布,被他当成一颗棋子。
“林将军,我沈念不过一介女子,身无长物,唯有医术傍身。我今日去前线,不是为了什么名利,只是为了救人。如果林将军执意阻拦,那便请将军向谢将军交代。”沈念说完,勒转马头,对身后的精兵们道,“走!绕道!”
精兵们闻言,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跟着沈念朝着另一条小路疾驰而去。林瑾瑜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沈念会如此果断,竟然敢无视他,甚至不惜绕远路也要前往。
“哼,不自量力。”林瑾瑜冷哼一声,对着身后的一个心腹吩咐道,“派人去前线,给我盯着她,若是她敢有什么异动,立刻向我汇报!”
沈念率领着阿芷与精兵,成功避开林瑾瑜的拦截,总算在罗英毒发前抵达了传说中的冰魂泉。那泉水澄澈透明,寒气凛冽,沈念心中清楚,这便是能挽救罗英的唯一生机。
她迅速取水,又在泉水旁的峭壁上采摘了几味生长在极寒之地、书中记载可解鬼见愁的药草。随后,她马不停蹄,原路返回。
当他们回到主营时,天色已晚,罗英的状况更加危急。军医们束手无策,谢行川正站在营帐外,脸色阴沉。
沈念没有耽搁,立刻冲进营帐。她先用冰魂泉水为罗英清洗伤口,同时用银针封住他几处关键穴道,延缓毒性蔓延。她的手指如同在琴弦上跳舞,银针在罗英的身上精准地落下,每一针都带着她的心血和专注。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药囊,从里面拿出那几味特殊的药草,捣碎后敷在罗英的伤口上。整个过程,沈念没有丝毫的慌乱,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自信。她像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艺术家,全神贯注地做着她最擅长的事情。
就在她忙碌的时候,营帐的帘子被掀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谢行川。
他刚刚处理完军务,便立刻赶了过来。他站在营帐门口,看着沈念的身影,眼神复杂。
他看到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看到她专注的眼神,看到她为罗英施针时,那份冷静和果决。
他本以为,沈家那个送来的女子,不过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此生也只会活在沈家的阴影里。可如今,他才发现,他错了。
她不是花瓶,她是一朵在泥土中,悄然绽放的野百合,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和傲然的清香。
沈念忙完一切,罗英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她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时,正好对上了谢行川深邃的目光。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谢将军。”她行了个礼,语气恭敬而疏离。
谢行川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目光,不再像之前那般审视,而是多了一丝探究,一丝好奇,甚至,有一丝欣赏。
“他,怎么样了?”谢行川开口,声音低沉而磁性。
“毒性已解,但伤口过深,需要好生休养。”沈念回答道。
谢行川点了点头,他看着罗英,又看了看沈念,终于,他开口道:“多谢。”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沈念的心头一颤。这是谢行川第一次对她道谢,也是他第一次,对她表示认可。
“沈姑娘,你很不错。”他再次开口,眼神中带着一抹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