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谁有能钓百斤巨物的竿子!”
朱立生这一嗓子,吼得整个鱼塘都安静了一瞬。
几百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汇聚在那些装备精良的重炮选手身上。
一个身高一米九,体重起码两百斤的壮汉,拨开人群,瓮声瓮气地喊道:
“我这有!才买没多久大物竿,就用过两次,今天正好拿来试试!”
他从车上扛下一根略粗的竿子,竿壁厚得吓人,轮子大得像个小脸盆,往地上一杵,“咚”的一声。
十分钟后,河湾村,朱家巨物塘。
今天注定是个不寻常的日子。
近四百人将一亩大的小鱼塘围得水泄不通,但整个场面却安静得可怕。
钓鱼佬们都不钓鱼了,鱼贩子也不收鱼了,看热闹的乌压压一片,就连附近村里都有人听到风声赶过来看热闹的。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同一个方向。
钓场最好的1号钓位,李老头已经准备就绪。
那根巨物竿被他架在炮台上,黑洞洞的,像一门蓄势待发的小钢炮。
朱立生慢悠悠地从活动板房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普通的黑色塑料袋。
里边有他从系统商城花1000块买的一斤混合饵料,为了确保这次打赌成功,也是下了血本,这已经是系统商城里最最的饵料了。
他走到李老头面前,把袋子递了过去。
李老头接过来,掂了掂,布满皱纹的老脸皱得更深了。
“就这点玩意儿?”
这不光是李老头的疑惑,更是在场所有人的不解。
钓巨物,谁不是先打个十斤八斤的窝子下去诱鱼?
就这一小袋,顶天了也就一斤重,能干啥?
朱立生没说话,只是从袋子里掏出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那玩意油光发亮,像一块没凝固的沥青,看着就让人没食欲。
“拉饵钓。”朱立生言简意赅。
“啥?”
“拉饵?”
“钓百斤巨物,直接拉饵钓?”
人群里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所有人都觉得朱立生疯了。
李老头捏起一小块,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啥味儿没有啊,你确定这是鱼饵?不是从哪扣下来的锅底灰?”
“别废话。”朱立生不耐烦地摆摆手,“是不是鱼饵,能不能钓上鱼,等结果出来不就知道了!赶紧的,时间宝贵。”
李老头被他噎得够呛,心里一百个不信,但赌局已成,几百双眼睛盯着,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熟练地将那坨黑玩意捏饵团,挂上比拇指大点的黑饵料,抡圆了胳膊,奋力抛了出去。
“噗通!”
巨大的铅坠带着饵料,在水面砸出一个大大的水花。
现场的气氛更加安静了,除了李老头隔几分钟甩一竿的声音,以及树上偶尔的两声鸟叫,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朱全才、朱全香他们一帮亲戚,手心里全是汗,一个个比李老头还紧张,眼睛死死盯着水面上的那个大号浮漂。
朱立生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不知道从哪拖了张躺椅过来,“嘎吱”一声躺了上去。
还从兜里掏出副墨镜戴上,悠哉悠哉地晃了起来。
实际上,他心里比谁都慌。
系统商城出品的这玩意,它真不像鱼饵。
刚才在屋里,他偷偷闻了,除了股淡淡的酸味,啥也不是。
要不是系统信誓旦旦地保证这是“没鱼硬钓”型的强制饵料,他自己都想把这坨玩意扔了。
可现在逼已经装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
果然,他这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唬住了不少人。
就连李老头,心也定了下来,甩竿的动作都标准了不少。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个小时后,人群里开始有了小范围的议论。
“这都一个小时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是,那漂跟焊在水里似的。”
“我看悬,八成是老板吹牛逼。”
朱立生躺在椅子上,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没人知道他眼珠子正在底下疯狂乱转,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日头渐渐升高,塘边的空气都燥热起来。
围观的群众也开始骚动,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嗡嗡的,像一群苍蝇。
“朱老板,你这料不行啊!”
“连个小杂鱼都不闹,还钓巨物?”
就连李老头抽竿的频率,也明显降了下来,脸拉得老长。
躺椅上的朱立生依旧一动不动,像是真的睡着了。
墨镜下的他,额头已经见了汗,脑子里乱糟糟的。
开始盘算着万一赌局输了,这十万块钱怎么给才不丢人,鱼塘的名声又该怎么挽回。
下午三点四十。
五个小时过去了。
整个钓场已经彻底变成了菜市场,人声鼎沸。
“我看就是个骗子!为了卖他那破饵料,什么都敢吹!”
“可不是嘛,还百斤巨物,怎么连个三十斤的也没见,是不是真没鱼了?”
“李大爷,别钓了,咱认栽吧,跟这种人置什么气!”
咒骂声、嘲讽声,毫不掩饰地钻进朱立生的耳朵里。
李老头也彻底没了耐心,撇着嘴,狠狠地挂上一坨饵料,泄愤似的再次抛竿。
他已经从一开始的一两分钟一竿,变成了现在十分钟才懒洋洋地抽一竿。
要不是为了那十万块的赌注,他早就骂娘走人了。
朱立生终于躺不住了,他猛地坐起身,走到李老头身旁,眉头紧锁,死死盯着水面。
这副模样,在外人看来,倒像是感应到了水下有动静,即将上大鱼的前兆。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已经慌得一批。
还剩最后两个半小时,要是再没动静,他今天就得把脸丢在朱家湾,成为十里八乡最大的笑话。
时间就像个无情的婊子,又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一个小时又过去了。
现场的嘲讽已经到达了顶点。
“朱老板,十万块准备好了没啊?我这有麻袋,要不要借你装钱?”
“哈哈哈哈,我看朱老板等下得哭出来。”
李老头也不抽竿了,直接把竿子往旁边一放,跟围上来的几个老钓友夹枪带棒地闲聊起来,时不时还瞟朱立生一眼,满脸的讥讽。
朱立生站在那,孤零零的一个人,像个天煞孤星,承受着所有人的白眼和嘲笑。
奇怪的是,到了这个时候,他那颗慌乱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输就输吧,十万块钱,他还给得起。
他摒弃了所有杂念,眼睛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水面上那个死鱼一般的浮漂。
某一刻,当众人的冷嘲热讽到达了顶点时,朱立生的世界仿佛彻底安静了。
忽然……
那根如同定海神针般的浮漂,轻轻地,往下顿了一下。
幅度很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场几百号人,没一个注意到的。
但朱立生的脑子,却在这一瞬间“轰”的一声炸开了。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这是不是真的鱼口,只是凭着一股本能,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暴喝:
“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