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凡微微一笑，那笑容既没有面临死亡的恐惧，也没有讨好强者的卑微。
“秦师兄说笑了。”
他甚至闲庭信步般向前迈了两步，“三千灵石虽然不少，但对于秦师兄这样志在剑道巅峰的人来说，不过是几块磨刀石罢了。为了这点俗物，弄脏了自己的剑，不值当。”
直播间内的弹幕瞬间停滞了一瞬，随即疯狂滚动。
【卧槽！主播这是在玩火啊！】
【这波操作我看不懂了，对面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秦风啊！这时候不跑还往前凑？】
【楼上的懂个屁！这就是心理博弈！主播要是跑，后背露给剑修，死得更快！这是战术性示弱，也是在赌秦风的高傲！】
【这一手“高帽”戴得，秦风要是再动手，就显得掉价了。学到了学到了！】
秦风原本已经按在剑柄上的手指，微微松动了一分。
他看着眼前这个只有淬体七重的外门弟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在外门，见到他秦风还能如此侃侃而谈的人，不超过五个。
“牙尖嘴利。”
秦风冷哼一声，眼中的杀意虽然收敛了几分，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却丝毫未减，“我对你的命不感兴趣，但也别来烦我。滚。”
说完，他看都不看顾凡一眼，转身欲走。
在他看来，顾凡不过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蝼蚁。
杀这种人，确实无法磨砺他的剑道。
看着秦风决绝的背影，顾凡嘴角的弧度加深了。
他不怕秦风想杀人，就怕秦风没欲望。
只要有欲望，就有交易的空间。
“秦师兄，请留步。”
顾凡的声音不高，却精准地穿透了迷雾，“想不想做个交易？我知道一种叫‘剑心草’的灵药在哪。”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原本已经迈出一步的秦风，身形猛地一顿。
秦风猛地回头，那双原本死寂的眸子此刻亮得吓人，仿佛两柄出鞘的利剑，死死锁定了顾凡。
“你怎么知道剑心草？！”
声音冰寒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压迫感。
剑心草，那是传说中能够洗练剑意、甚至能让剑修提前感悟“剑势”的天地灵物！
对于任何一个剑修来说，这东西的价值，比一万块上品灵石还要珍贵！
这种级别的灵药，只存在于古籍的只言片语中，顾凡怎么可能知道？
顾凡从容道：“我不光知道它在哪，我还知道，守护它的是一头三阶初期的‘幻音蝶’。”
听到“幻音蝶”三个字，秦风眼中的怀疑消散了大半。
如果顾凡是在胡扯，绝不可能说出这种冷僻妖兽的名字。
“秦师兄的快剑的确天下无双，杀人只需一瞬。”
顾凡直视着秦风的眼睛，语气平静地分析道，“但幻音蝶不同。它没有实体，擅长精神音波攻击和制造幻境。你的剑再快，斩得断脖子，斩得断声音吗？斩得破虚妄吗？”
秦风沉默了。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剑柄，原本凌厉的气势开始变得收敛、深沉。
他是剑痴，不是傻子。
作为纯粹的快剑流修仙者，他最清楚自己的短板。
面对物理防御高的妖兽，他可以用高频率的攻击以点破面。但面对精神类和幻术类的妖兽，他的剑，确实有力无处使。
如果真如顾凡所说，有一头三阶幻音蝶守护，那他单枪匹马过去，只有死路一条。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秦风的声音不再那么冰冷，多了一丝探究，“万兽围场的地图上，从未标注过这些。”
顾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有些东西，不在地图上，在书里。”
“过去的一个月，我在藏书阁翻阅了关于万兽围场的所有杂记和地理志。”
顾凡说着，眼前仿佛浮现出了那些枯燥的文字和图画。
“《青云地志》记载，围场西南角有一处‘回音谷’，常年迷雾不散。”
“《百兽图鉴》提到，幻音蝶喜阴湿，伴生灵草多为剑形。”
“而《灵植纲目》里明确写着，剑心草生长之地，必有致幻妖兽守护，且地形如漏斗，聚风纳气。”
顾凡摊了摊手，“三者重叠，坐标唯一的指向就是这里西南方三里外的那片洼地。”
直播间内，弹幕一片“666”。
【学霸！这特么就是学霸的碾压！】
【别人修仙靠根骨，主播修仙靠大数据！】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吗？我跪了！原来主播在藏书阁看书不是为了装逼，是真的在做攻略啊！】
【秦风：我以为你在第一层，其实你在大气层。】
秦风深深地看了顾凡一眼。
这一刻，他终于收起了所有的轻视。
眼前这个看似弱小的外门弟子，拥有一种比剑术更可怕的东西——脑子。
在这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修仙界，这种通过碎片信息推导出绝密情报的能力，简直堪称妖孽。
“你想要什么？”
秦风开口了，语气干脆利落。
既然确认了信息的真实性，那就进入正题。
他不相信顾凡会好心把这种机缘白送给他。
“带路。”
秦风补充道，“事成之后，剑心草归我，幻音蝶的妖丹归你。另外，我欠你一个人情，并保证在这围场剩下的三天里，无人敢动你分毫。”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秦风的人情，在外门可是硬通货。而“无人敢动”这个承诺，更是相当于给了顾凡一张免死金牌。
顾凡心中暗笑。
成了。
但他脸上却是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沉吟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成交。”
顾凡走到秦风身边，两人并肩而立。
这一幕看起来极其诡异。
一个是刚刚杀了三人的冷血剑客，一个是全宗门都在通缉的“软柿子”。
此刻却成了临时的盟友。
“秦师兄，其实我这人很好说话的。”顾凡笑眯眯地说道，“我们要的不是人情，而是共赢。”
秦风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对于他来说，顾凡只是一个带路的工具人，或者是破解幻术的关键。至于所谓的“共赢”，那是强者对弱者的施舍。
然而，顾凡心中想的却是：
人情？
那玩意儿能当饭吃？
我要的，是你这把青云宗外门最锋利的刀！
王辰那伙人不是人多势众吗？赵坤不是悬赏我吗？
行啊。
那就看看是你们的人头硬，还是为了剑心草杀红了眼的秦风的剑硬！
就在两人达成这脆弱的临时同盟，准备动身前往西南洼地时。
吼——！！！
一声充满了狂暴与愤怒的咆哮声，突然从东南方向传来。
这声音如同闷雷滚滚，震得周围的树叶簌簌落下。
紧接着。
铛！铛！铛！
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响起，伴随着巨木倒塌的轰鸣。
那是重型兵器劈砍在坚硬物体上的声音。
顾凡的脚步猛地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这声音太熟悉了。
那是黑煞斧破风的呼啸声，还有张烈特有的《疯魔炼体诀》爆发时的怒吼。
“怎么？”秦风察觉到了顾凡的异样，眉头微皱，“你要反悔？”
“不。”
顾凡转过头，看向东南方，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看向秦风，嘴角再次勾起，但这一次，笑容里带着一丝血腥味。
“秦师兄，既然我们要合作取草，那在此之前，是不是该先磨磨刀，热热身？”
秦风顺着顾凡的目光看去，感受到那边传来的杂乱灵气波动，冷冷道：“我不做多余的事。”
“如果我说，那边有一群不开眼的家伙，身上带着不少好东西，甚至可能有破除幻音蝶外围迷障的‘清心铃’呢？”
顾凡面不改色地胡扯道。
秦风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顾凡在撒谎，或者至少在夸大其词。
但他不在乎。
因为他刚刚从顾凡眼中，看到了一种和他很像的东西。
那是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兴奋。
“带路。”
秦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剑柄，声音淡漠。
“杀完再去取草，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