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头渐渐偏西,四合院宴席的喧闹终于散去。
最后一波帮忙收拾的邻居拎着空饭盒告辞时,郑大虎还在院里扫着散落的炮屑和菜渣,额角又沁出一层薄汗。
“都累了一天,晚上别回去开火了。”郑大虎拍了拍身上的灰,笑着冲三人说,“我让玉红拾掇几个菜,咱们几个喝两盅,也算谢谢你们今天忙活。”
傻柱当即应下;许大茂也没推辞,闫阜贵更是笑着说“沾沾新人的喜气”,几人约好傍晚再来。
晚饭的菜简单却实在,一盘凉拌猪头肉,一碗炒鸡蛋,还有中午剩下的红烧肉热了热,一桌人围坐在堂屋的小桌旁,边喝边聊。
郑大虎话不多,大多时候是听傻柱说后厨的趣事,许大茂插科打诨,闫阜贵则念叨着明天要给新人算“回门”的吉日。
酒过三巡,郑大虎起身从里屋拎出三个礼品,往三人面前一放:“今天辛苦各位了,这点东西别嫌弃。”
傻柱打开一看,里面是二斤裹着油纸的猪肉,还有一瓶红星二锅头,连忙摆手:“大虎哥,这可使不得!”郑大虎却按住他的手:“拿着吧,都是自家兄弟,别客气。”
三人拗不过,只好收下,又坐了会儿,才各自拎着布包离去,此时已过九点,院里只剩下郑大虎一家。
郑大虎送走客人,转身回了堂屋。郑保嘉正帮周玉红收拾碗筷,郑保玲坐在桌边,手里还攥着白天没吃完的橘子糖。
他看了看三人,清了清嗓子:“保嘉,玉红,保玲,你们都过来,我有事儿跟你们说。”
这话一出,三人都愣了。郑保嘉手里的碗差点没端稳,郑保玲也停下了剥糖纸的手,大哥从没这样严肃过。三人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围着小桌坐下,郑保玲甚至悄悄往郑保嘉身边挪了挪,眼里满是诧异。
郑大虎没多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布包,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沓崭新的人民币,用橡皮筋捆着,整整一千块。
他把钱推到周玉红面前,声音平静却透着郑重:“这钱你们拿着。”
“大哥,你这是干啥啊!”郑保嘉和周玉红异口同声地喊出来,郑保嘉更是猛地站起身,手都有点抖,“我们刚结婚,哪能要你的钱!你攒点钱不容易……”
“拿着。”郑大虎打断他,眼神坚定,“结婚了,就有自己的小家了,手里哪能没点活络钱?以后家里添点东西,或者有个急用,都用得上。这是大哥的心意,你们必须拿着。”
说着,他又看向郑保嘉,语气缓和了些:“还有这个院子,以后就归你了。
食品厂的房子马上下来了,等房子分下来,等收拾好了,我就搬过去住。”
这话像颗炸雷,郑保玲瞬间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哭腔:“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以后不跟你要糖吃,也不跟你要钱买作业本了,你别走行不行?要是你非要走……你把我也带上,我跟你一起住!”
郑保嘉更是急得嗓门都变了,嘶吼着说:“哥!你干啥啊!你这是要分家吗?我跟你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分家!这院子是咱爸妈留下的,要住一起住,你不能走!”
周玉红也站起身,眼眶泛红却透着倔强:“大哥,你这事儿做得不对!这院子不止是保嘉的家,也是你的家,你不能说搬就搬。
你要是执意要出去,我也不拦着,但你去哪住,我们三个就跟着去哪住!实在不行,我明天就去找建业大哥和我爸,我就不信他俩管不了你!”
看着眼前又急又哭的三人,郑大虎反倒笑了,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说:“干啥啊你们这是?我啥时候说要分家了?”
他拍了拍郑保嘉的肩膀,又摸了摸郑保玲的头,语气软下来:“我就是搬去那边住,又不是不回来了。
以后我每天下班,还来这儿吃饭,保玲放学,我还去学校接你。这院子还是咱的家,我就是换个地方睡觉,你们咋还急眼了呢?”
郑保嘉倔强的说道: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同意,现在我结婚了,也算成家立业了,以前我没结婚我啥都听你的,这次我就不听你的,你不能过去住。
郑保玲抓着郑大虎衣袖说道:大哥,你别走。
郑大虎被几人说的无可奈何,随即说道:好好好,我怕你你们几个了,我不走,我就在这住行了吧。
赶紧收拾收拾,睡觉,这两天累的,比我在泡菜国打一天仗都累。
接下来几天,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一切恢复如常。
第四食品厂运输大队的办公室,郑大虎靠在木椅上,正对着桌上的配送表出神,昨天保嘉小两口回门,他陪着忙了大半天,这会儿眼皮还带着点沉。
“郑队长!郑队长!”
郑大虎猛地直起身,把烟揣回兜里,推门就迎了出去:“科长,我在这儿呢!”只见王明远手里攥着张通知单,脚步匆匆地走过来。
“大虎啊,有个紧急通知。”
王明远把通知单递过去,声音压得略低,“明天所有配送任务,都交给学徒去送,你们这些老师傅,上午八点到文化宫开会,一个都不能少。”
郑大虎接过通知单,扫了眼上面的字迹,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这不胡闹么!科长,学徒们虽说会开车,也没处理过突发情况,万一路上卡车坏了,他们修不好,耽误了市里各大商店的供货。”
王明远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我能不知道这事儿难办?可没办法,这是厂里刚下的死命令,我也只能照办。”
他往四周看了看,凑近了些补充道,“明天我会亲盯着,而且不只是你们队,整个运输科的老师傅都要去开会,据说……是整个四九城的运输系统统一调配。”
他压下心里的疑惑,转身朝着院子里喊:“四队学徒,集合!”
不过半分钟,五六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年轻学徒就迅速靠拢过来,站得笔直。
“明天给你们个硬任务。”郑大虎的目光扫过每个人,声音掷地有声,“所有配送路线,我都给你们标好了,每辆车的检修记录也查过,没问题。
但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遇到故障别慌。这不仅是任务,更是对你们的考验,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别给运输队丢脸,听见没有?”
“保证完成任务!”
第二天一早,,运输科门口就站满了穿着工装的老师傅。
郑大虎来的时候,王明远已经在清点人数,卡车整齐地停在一旁,只是往日里忙碌的学徒们不见踪影,想来都已经出发去送货了。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一阵汽车鸣笛声,好几辆吉普车缓缓驶了过来,平日里只有厂领导才能坐,如今却专程来接他们这些运输队的老师傅,郑大虎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郑大虎结合昨天王明远说的,全市统一调配,能有这规模的调动,要么是有重大工程要支援,要么是有重要物资要运送,总之,肯定是关乎国家的大事。
坐在车上一句无语,吉普车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到达工人文化宫。
文化宫大院内,气氛不同寻常,已经聚集不少车辆。
更引人注目的是,文化宫四周,门口,都有背着步枪,戴着红袖箍的民兵在巡逻,一股肃杀,紧张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郑大虎心里那根弦儿绷得更新了,他知道。今天这个会,绝对不简单。
工人文化宫门前的长队顺着台阶蜿蜒而下,郑大虎跟在队伍里,看着前方的检查岗,心里的不寻常感越来越重。
两名穿着中山装的工作人员守在门口,手里捧着厚厚的名册,每一个人进场前,都要先递上工作证,再出示盖着单位鲜红公章的介绍信,核对无误后,才放行。
终于轮到郑大虎,他刚把工作证和介绍信递过去,就见其中一位工作人员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档案,翻开后对照着他的脸看了又看。
“郑大虎,第四食品厂运输大队四队队长。”工作人员低声念出档案上的信息,确认无误后,才在名册上打了个勾,抬手指了指礼堂入口:“进去吧,找个位置坐好,会议马上开始。”
郑大虎走进礼堂,瞬间被里面的气氛震住了。
最显眼的是主席台两侧的墙壁,挂着两幅一人多高的巨幅红底黄字标语,字体遒劲有力,在灯光下格外醒目,“一切为了前线!一切为了胜利!”“不怕苦!不怕死!保证运输线畅通!”
“前线?运输线?”郑大虎心里猛地一震,之前的疑惑瞬间有了答案。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会议,分明是跟“前线”挂钩的紧急任务!
没过多久,主席台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位身穿深灰色中山装的领导走上台,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而威严。
他拿起桌上的扩音喇叭,试了试音,醇厚的声音透过喇叭传遍整个礼堂,瞬间压下了所有细微的声响:“同志们!今天把大家从各个岗位上紧急召集到这里,不是开普通的工作会,而是开一场战前动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