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虎的简易办公室就设在运输四大队的角落,一张掉漆的木桌,两把旧椅子,桌上堆着厚厚的配送单和车辆检修记录。
他正低头核对着上个月的运输台账,笔尖在纸上划过,偶尔停下来皱皱眉,有几笔油耗记录看着不太对,得找时间跟刘师傅核实一下。
“郑队长!郑队长!”门外传来急促的喊声,声音越来越近。郑大虎抬头,就看见运输科的王明远科长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手里还攥着个文件夹。
“王科长,今天怎么这么闲?”郑大虎放下笔,起身让了让座位,顺手给对方倒了杯搪瓷缸的凉白开。
王明远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闲啥啊!大虎,你可立大功了!你昨晚抓敌特的事儿,今早上一上班就传遍整个食品厂了,连食堂打饭的师傅都在说呢!”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厂长让我来通知你,赶紧去他办公室。一会儿还有政府部门的领导过来慰问你,可别迟到了。”郑大虎一听,也不敢耽搁,起身就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那行,走,现在就过去。”两人一前一后,快步朝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厂长办公室里已经热闹起来。第四食品厂的厂长李建军正陪着几个人说话,他穿着件深蓝色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听见敲门声,李建军抬头喊了声“进来”,看见王明远和郑大虎,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郑大虎刚走进屋,目光一扫,就看见角落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高建业!他穿着笔挺的干部服,肩上的徽章在灯光下闪着光,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大虎同志!”李建军一把拉住郑大虎的手,力道不小,语气里满是激动,“你可真是咱们厂的英雄!昨晚勇抓敌特,保护了人民群众的安全,咱们厂全体职工都以你为荣啊!”
“大虎啊,你小子可以啊!”高建业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几分欣慰,“刚回四九城没几天,就又立了功,还是老样子,没给我丢人。”
李建军愣了一下,迟疑地看向高建业:“高局长,您……您俩认识?”
“认识?”高建业哈哈大笑,声音洪亮,“这可是我带了十年的兵!当年在边境上,我俩一起摸过敌人的阵地,一起在雪地里趴过三天三夜,他跟我亲弟弟没两样!”
旁边的红星派出所所长王可光立刻笑着附和:“嗨!我说呢!大虎同志昨晚那么勇猛,面对敌特一点都不慌,原来是高局长您带出来的兵啊!怪不得这么厉害!”
李建军恍然大悟,连忙说道:“哎呦!这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啊!大虎同志,你可真是藏得深,这么硬的后台都没跟我们提过!”
高建业摆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灿灿的奖章,递到郑大虎面前:“大虎,好好干!这是政府给你的奖励,拿着。”郑大虎看都没看,接过奖章就直接揣进了上衣口袋。
这动作让屋里的人都愣了一下,换做别人,早就打开奖章仔细看看,甚至当场戴在胸前炫耀一番了,哪有人像他这样随手揣起来的?
高建业看出了众人的疑惑,又笑了起来,指着郑大虎说道:“你们别觉得奇怪,这小子的军功章啊,那可海了去了!当年在部队里,他立的功数都数不清,那些证书摞起来,比这块桌子上的砖头都厚,早就见怪不怪了!”
说着,他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票据,有粮票、油票,还有几张工业票,塞进郑大虎手里:“这是我个人给你的,拿着!家里要是缺什么,就用这些票去买。”
郑大虎连忙摇头,把票据往回推:“高局长,不用了,我家里还有票,够用。”
“给你你就接着!”高建业眼睛一瞪,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不由分说地把票据塞进他的兜里,“跟我还客气什么?你弟弟妹妹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备点粮票总没错。”郑大虎见他态度坚决,只好不再推辞。
这时,李建军清了清嗓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各位,我也宣布个事。大虎同志刚入职的时候,定的是23级工资,每个月49块5。
现在,鉴于大虎同志英勇无畏,不怕牺牲,成功抓获敌特,为咱们厂、为四九城的安全立了大功,我代表食品厂领导班子决定,将郑大虎同志的工资级别提升到20级,每个月70块!”
话音刚落,屋里就响起了掌声。李建军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票证,有工业票、布票,还有几张自行车票,递到郑大虎面前:“这些是厂里给你的奖励,拿着。
另外,咱们厂的宿舍马上就要建好了,是筒子楼,有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郑大虎同志可以优先选房,等宿舍建好,就可以搬进去住,不用再挤在小院的耳房里了。”
郑大虎连忙道谢:“谢谢厂长!谢谢各位领导!我以后一定更加努力工作,不辜负大家的信任。”
众人又在办公室里寒暄了一会儿,高建业等人还有其他工作,便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食品厂大门口,高建业停下脚步,拍了拍郑大虎的肩膀:“大虎,晚上带着你弟弟妹妹来家里吃饭。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嫂子特意嘱咐的,想给你做顿你爱吃的红烧肉。”
不等郑大虎答应,他就钻进了停在门口的汽车,朝郑大虎摆了摆手,汽车很快就驶远了。郑大虎站在门口,看着汽车消失的方向,心里暖暖的。
从食品厂出来,郑大虎骑着自行车往家赶,刚拐进胡同,就看见郑保嘉蹲在院门口摆弄木料,郑保玲则在旁边帮着递钉子,兄妹俩一见他回来,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来。
车筐里放着从系统拿出来的,苹果,麦乳精,还有汾酒。
“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郑保玲拉着他的胳膊,眼睛好奇地往车筐里瞟。郑大虎把自行车停好,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今天厂里没什么事,而且晚上要带你们去个地方吃饭。”
“去谁家啊?”郑保嘉放下手里的锤子,疑惑地问。“去高大哥家,”郑大虎解释道,“就是我以前在部队时的领导,他和你嫂子都想见见你们。
”兄妹俩一听,顿时有点紧张,长这么大,除了家里人,他们很少去陌生人家里做客。郑大虎看出了他们的不安,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别怕,高大哥和嫂子人都特别好,跟自家人一样。”
回到家,郑大虎找了两件兄妹俩最整齐的衣服,让他们换上,收拾妥当,郑大虎锁好院门,带着兄妹俩往高建业家走去。
高建业家住在机关大院里,红砖墙,绿木门,门口还有警卫员站岗。看到郑大虎,警卫员笑着点了点头,显然早就接到了通知。
走进院子,就看见高建业正坐在一楼小院里看报纸,听见脚步声,他立刻放下报纸站起身:“大虎来了!这就是保玲吧?”
“高大哥好!”兄妹俩怯生生地喊道。高建业哈哈一笑,弯腰摸了摸郑保玲的头:“真乖!快进屋,你嫂子正在厨房做饭呢,特意给你们做了红烧肉。”
胡袖珍说道:你说你们,来就来,拿什么东西呢,语气中充满着责怪。
屋里飘着浓郁的饭菜香,高建业的妻子胡袖珍系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大虎来了?快坐快坐!保嘉、保玲,别站着,跟嫂子到客厅坐,桌上有水果。”她的声音温柔,笑容亲切,兄妹俩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客厅茶几上放着苹果和瓜子。高建业让郑大虎坐,自己则拉着郑保嘉问东问西,从红星轧钢厂工作问到小院改造的进度,语气里满是关心。
郑保玲则被胡袖珍拉到身边,给她剥了个橘子:“玲子,尝尝这个橘子,是南方来的,可甜了。”
没过多久,饭菜就端上了桌。红烧肉炖得油亮,筷子一夹就脱骨;糖醋鱼散发着酸甜的香气;还有炒青菜、西红柿炒鸡蛋,满满一桌子菜,看得郑保玲眼睛都亮了,她好久没见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
高建业从房间拿出一瓶茅台说道:今晚咱哥俩就喝它了。
胡袖珍白了他一眼说道:今晚我就不管你了。
“快吃,别客气!”胡袖珍给兄妹俩碗里各夹了一块红烧肉,“保玲,多吃点肉,长得高高的。保嘉,你也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郑大虎也给高建业夫妇夹菜:“大哥,嫂子,你们也吃,别光照顾我们。”
饭桌上,高建业问起郑大虎在食品厂的工作情况,郑大虎一一回答,还说起了刘师傅和李铁锤的事。
高建业听了,点了点头:“在地方上工作,跟在部队不一样,要多跟同事沟通,互相帮衬。要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