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汤姆而言，林若常是他最亲密的监护人。但对于霍格沃茨的其他同学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嘿，里德尔。”汤姆刚踏进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就被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叫住了。
这位铂金色的小少爷学着家里长辈们的腔调，正懒洋洋地靠在雕花扶手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精致的银质蛇形别针，语气里充满了打听和探究。
“听说你又去了那个被封闭的拉文克劳塔楼？”
马尔福灰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像一条发现了可疑踪迹的蛇，“我注意到，那位……嗯，特立独行的‘守望者’，似乎对你格外青睐。”
汤姆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自己常坐的靠窗位置，声音平静无波：
“斯拉格霍恩教授鼓励我们多向学识渊博的人请教，阿布。我以为你会更关注这一点，而不是教授们的私人居所是否开放。”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学术，避开了直接的锋芒，却又在暗示自己的行为是得到教授认可的，甚至带着点“你层次不够，所以不理解”的意味。
马尔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显然不喜欢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哦，当然，学术交流。”他拖长了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只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学术交流’，能让一位连校长都敬让三分的传奇人物，愿意为一个……嗯，低年级学生破例。”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汤姆的反应，然后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姿态：
“我父亲在魔法部的档案室里查到了一些非常古老的记录，关于那位‘守望者’的。你想知道吗？”
汤姆翻动书页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马尔福的提议像一枚诱饵，散发着危险又迷人的香气。
他确实对林若常的过去知之甚少，她就像一个被层层迷雾包裹的谜团。任何关于她的信息，都可能帮助他更深入地理解她，甚至……找到与她相处时更有利的位置。
但他更清楚，接受马尔福的“好意”，意味着欠下人情，意味着可能被卷入纯血家族的社交网络，意味着他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但那也是他未来渗透魔法界势力所需要的，他何乐而不为。
“古老的记录往往伴随着灰尘和谬误，马尔福。”
汤姆抬起头，黑眸平静地看向对方，语气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像反驳更像话题的钩子。
“我更倾向于相信当下的观察和判断。况且，”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近乎礼貌的弧度，“打听一位教授的隐私，似乎并非绅士所为，也有违斯莱特林的……体面。”
他再次用“体面”和“规矩”作为盾牌，将马尔福的试探轻描淡写地挡了回去，同时维持了自己不卑不亢的姿态。
马尔福被他这番滴水不漏的话噎住了，他干笑两声：“呵，你说得对，里德尔。你总是……这么有原则。”
他重新靠回椅背，意味不明地补充了一句，“看来那位女士确实教导有方。”
“据说那位在五十年前曾在霍格沃茨任职了一段时间，可惜那段时间对她而言很短，仅仅七年，然后就又隐退了。”
“而上一次人们见到她，是在圣徒出现的时候。”
汤姆没有再回应，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深处，对林若常的好奇又加深了一层。她究竟还有着怎样的过去？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经历？
更重要的是，她为什么选择了他？
这些问题像小小的钩子，挠着他的心。但他按捺住了。他有一种直觉，从马尔福那里得到的信息，远不如亲自从林若常那里，哪怕只是通过只言片语或偶然流露的情绪，捕捉到的来得真实和珍贵。
毕竟，能被一只品种特殊的比格犬真正在意的，从来不是别人口中的传说，而是那个会给他塞糖、逼他晒太阳、用奇怪逻辑教育他，并且……似乎真的在尝试“爱”他的，或者在试着教会他“爱”的，活生生的人。
至于那些震惊霍格沃茨的头衔和秘密，或许，并没有眼前这份独一无二的“麻烦”来得重要。
休息室的炉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汤姆沉静的侧脸，也映照出他心中那份逐渐清晰的、属于他自己的盘算。
汤姆抬起头，正视马尔福的眼睛。没有普通小巫师对纯血家族的卑微，甚至隐隐约约有了领头人的风范。
“所以呢？”他引导阿布拉克萨斯继续说下去。
“巫粹党的没落有她的手笔，我父亲告诉我的。”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咽了咽唾沫，压低的语气更加急促。
“是她一个人镇压了圣徒，差点毁掉巴黎的格林德沃都被她制服了。”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惊扰了某个沉睡的巨兽，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混合着敬畏与分享秘辛的兴奋。
这句话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汤姆·里德尔看似平静的心湖里炸开，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捏着书页边缘的指尖微微用力，几乎要在那泛黄的羊皮纸上留下印痕。
但他控制得很好，所有的震惊与翻涌的思绪都被死死锁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之后，表面上依旧维持着令人心悸的平静。
格林德沃这个名字，连同他那席卷欧洲的恐怖与那标志性的蓝色厉火，即使在英国巫师界，也如同一个遥远的、却又令人不寒而栗的传说。
汤姆曾在家里过期的预言家日报的只言片语中，在成年巫师们讳莫如深的谈论中，拼凑出那个黑魔王的强大与危险。
那样一个几乎要颠覆魔法世界秩序的存在……是被林若常一个人镇压的？
但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林若常的形象却只有那个顶着滑稽南瓜头参加晚宴、会因为出了太阳就开心、总是带着消不掉的黑眼圈和一脸倦容、用“基本逻辑”和直球话语把他噎得无话可说的监护人。
会因为他熬夜看书而没收他的羽毛笔、会在他表现出对麻瓜出身同学的不屑时，用最平淡的语气讲述苏珊娜故事的女人。
这两个形象，一个是可以左右世界格局、镇压一代黑魔王的传奇守望者；一个是生活随意、甚至有些懒散的奇怪女巫。
此刻在他脑海里疯狂碰撞，试图重叠，却产生了一种近乎荒诞的割裂感。
他一直知道林若常很强，深不可测。
但他从未将这种“强”与那种足以载入史册的、宏大的、充满血腥与火焰的暴力直接挂钩。
她的强大，更多体现在那些信手拈来的古老魔法、渊博如海的知识、以及那种仿佛时间都无法侵蚀她的永恒感上。
而现在，马尔福的话，像一把钥匙，粗暴地打开了一扇他从未想过要主动推开的大门。门后，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林若常，却笼罩在传奇与力量交织的、令人眩晕的光环中。
“……这听起来像《预言家日报》为了销量编造的惊悚故事，阿布。”
汤姆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怀疑，仿佛只是在客观评价一个传闻的可信度。他不能表现出过度的兴趣，那会暴露他的内心。
“我也希望是！”
马尔福似乎因为汤姆的怀疑而更加急于证明，“但我父亲的消息来源非常可靠！而且，档案里提到的时间，恰好与那位女士在霍格沃茨短暂任职后又消失的时间吻合！还有圣徒活动突然在欧洲大陆减弱……”
汤姆静静地听着，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林若常所拥有的力量，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恐怖。
而她选择将这样的力量，隐藏在霍格沃茨的日常之下，隐藏在与他相处的、那些看似平淡甚至有些可笑的互动中。
她为什么从不提及？是觉得不值一提，还是……别有深意？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滋生。有对绝对力量的敬畏与向往，有对自身渺小的清晰认知，有被隐瞒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目前所追随的人，比他最大胆的想象还要强大。这意味着，他能从她那里得到的，可能远超他的预期。
同时，这也意味着，他必须更加谨慎，更加努力，才能在她面前维持住那份来之不易的“特殊”。
“即使是真的，”汤姆合上了手中的书，发出轻微的声响，打断了马尔福的喋喋不休，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对方。
“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与现在无关。霍拉斯教授说得对，我们更应该关注当下的学业。”
他再次用学术作为挡箭牌，但这次，语气中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他需要时间独自消化这个信息，而不是在这里和马尔福进行无意义的猜测。
马尔福似乎也察觉到了汤姆送客的意思，他耸了耸肩，重新挂上那副慵懒的纯血少爷做派：
“当然，学业最重要。不过，里德尔，”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拥有这样的‘资源’，可要好好利用啊。”
汤姆没有回应，只是看着马尔福转身离开。
公共休息室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有炉火燃烧的噼啪声。汤姆坐在原地，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久久没有移动。
林若常镇压了格林德沃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不断扩大，重新定义了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也为他未来的道路，蒙上了一层更加复杂而诱人的色彩。
他知道，他不能再仅仅把她看作一个强大却有些古怪的监护人了。她是一座宝藏，一个活着的传奇，而他，是唯一一个被允许靠近这座宝藏的人。
他得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或许，下次去塔楼的时候，可以“不经意”地问问，她对巴黎的印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