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断已下,心便不再犹豫。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我们紧锣密鼓准备再次前往西南山区时,顾氏集团破产管理人——一位姓郑的中年律师,带着满脸的疲惫与不得已,出现在了“星燃”的会客室。
我坐在主位,秦峥和陆宇成分坐两侧,如同我最坚实的壁垒。郑律师坐在对面,面前的咖啡一口未动,双手紧张地交握着。
“星燃女士,陆总,秦先生,”他清了清嗓子,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艰难,“首先,我代表顾氏集团破产管理人团队,对过去顾家给您带来的困扰,表示深深的歉意。”
我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真正来意。
郑律师在我的目光下有些局促,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顾氏目前的情况,想必您几位都非常清楚。资产大幅缩水,债务堆积如山,大量员工面临失业……我们经过初步评估,认为顾氏旗下尚有一些技术专利、部分地产以及……以及一些未能妥善开发的早期项目,或许……或许能与‘星燃’的发展方向产生一定的协同效应。”
他终于说出了目的——寻求合作,或者说,祈求收购,为顾氏这艘沉船捞取最后几块有价值的木板。
“协同效应?”我轻轻重复这个词,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郑律师,你认为现在的顾氏,还有什么资格谈‘协同’?”
郑律师的脸色白了白,额角渗出细汗:“是,顾氏如今确实……确实处境艰难。但我们愿意以最优惠的价格,最灵活的方式……”
“优惠?灵活?”我打断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郑律师,你是不是忘了,顾氏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是因为经营不善?还是因为……多行不义?”
他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我可以考虑接手顾氏的部分残骸。”我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冰冷,“但有几个条件。”
郑律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您请说!”
“第一,”我竖起一根手指,“所有专利和技术,我需要无偿转让。这是对顾家当年窃取沈氏技术构思的补偿。”
郑律师倒吸一口凉气:“无……无偿?”
“第二,”我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竖起第二根手指,“顾宇兰及其直系亲属,必须签署永久放弃追索权的声明,并永远不得再以任何形式涉足相关行业。”
这几乎是断了顾家所有人未来的生计和翻身之路。
“第三,”我竖起第三根手指,目光扫过郑律师瞬间惨白的脸,“顾氏集团这个名称,必须彻底消失。所有剩余资产,必须以‘星燃’旗下子公司的名义进行重组运营。”
三个条件,一个比一个苛刻,如同三把冰冷的刀子,不仅要将顾家剥皮拆骨,更要将其存在的痕迹都彻底抹去。
郑律师彻底瘫坐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这……这条件……顾先生那边恐怕……”
“他没有选择。”我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要么接受,拿着这笔‘优惠’得来的钱,或许还能给他母亲支付接下来的医药费,苟延残喘。要么,就抱着顾氏这个空壳子,一起被债务彻底拖垮,一文不名。”
会客室里一片死寂。郑律师面如死灰,他知道,这不是谈判,这是最后通牒。
陆宇成适时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郑律师,这是顾氏目前能得到的、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出路。希望你们能慎重考虑,尽快答复。”
秦峥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郑律师最终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甚至忘了带走那杯早已冰凉的咖啡。
阿K随后进来,脸上带着痛快的神色:“老大,你这条件提得太狠了!简直是把顾家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对于强盗,没必要留情。”我淡淡说道,目光转向窗外。对顾家的清算,必须以这种彻底的方式画上句号,才能告慰父亲,才能让我毫无牵挂地去迎接新的开始。
加密通讯器屏幕亮起,是“鸢尾”发来的信息,关于李家村男孩李辰的日常观察记录,其中再次提到了他对草药的敏感和辨识能力。
我的心柔软下来,同时又升起一股紧迫感。必须尽快到他身边。
我看向秦峥和陆宇成:“这边的事情已了,我们按原计划出发。”
陆宇成点头:“专机已经准备好。”
秦峥站起身,言简意赅:“我去做最后的技术检查,确保通讯和安保万无一失。”
两人离开后,我独自站在落地窗前。脚下这座城市,曾承载了我最深的屈辱和伤痛,如今,它即将被我抛在身后。前方,是迷雾重重的群山,和那个与我血脉相连、却陌生疏离的孩子。
手机响起,是顾宇兰。我没有接。铃声固执地响了几遍,最终归于沉寂,只留下一条短信:
【条件我接受。放过顾氏最后的员工。】
我看着那条短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删除了短信,将手机收起。过去的一切,至此了结。
加密通讯器上,秦峥发来最终确认:
【一切就绪,可以出发。】
我深吸一口气,拎起简单的行囊,走向门口。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