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峥的回复迅速而简洁:【已锁定关键词,正在深度检索所有关联医疗记录及顾家、周明远方相关通讯。有进展立即汇报。】
我的心跳尚未完全平复,内线电话便刺耳地响起。前台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迟疑:“星燃总,顾……顾宇兰先生在一楼,他……他说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刻见您。他说……是关于一个孩子的。”
孩子!这两个字像电流般瞬间击中我。顾宇兰怎么会突然提到孩子?是周明远告诉了他什么?还是他查到了别的?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翻滚,但我强行压下了所有的惊涛骇浪,声音保持着冰冷的平静:“让他上来。”
我必须知道,他到底掌握了什么。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顾宇兰站在门口,不过短短时日,他仿佛苍老了十岁。昂贵的西装掩不住眉宇间的深刻疲惫和颓唐,眼底是交织的红血丝与一种近乎偏执的复杂光芒。他不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顾总,更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却还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赌徒。
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死死地锁在我脸上,像是要重新审视这个他从未真正认识过的女人。
“有事说事。”我没有请他坐,甚至没有从办公桌后起身,语气疏离得像在对待一个陌生的推销员。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一步步走进来,脚步有些虚浮。他停在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试图营造一种压迫感,却只显得外强中干。
“知欣……”他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刻意放低的姿态,“我们……我们能不能谈谈?抛开过去所有的恩怨,心平气和地谈一次?”
“谈?”我挑眉,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顾总想谈什么?谈你怎么一步步把顾氏带到今天这步田地?还是谈你母亲刚刚在楼下上演的那出精彩闹剧?”
他的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但很快又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压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没资格要求你什么。顾氏的情况你也清楚,我……我认输了。”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可以把顾氏旗下尚能盈利的部分产业,甚至我个人的部分股权,转让给你。只求你……高抬贵手,给顾家留一条活路。”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这不像他。屈膝求和,绝不是顾宇兰的风格,除非……他有更大的图谋,或者,他手里握着自以为能翻盘的筹码。
见我不为所动,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混合着试探和一丝隐秘期待的语气:“或者……我们还可以谈谈别的。比如……当年那个孩子。”
我的指尖在桌面下骤然收紧,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孩子?顾总在说什么疯话?那个孩子,不是早就因为林薇薇的‘不小心’和你母亲的‘疏忽’,没有了吗?”
“医院当时的记录是这么说……”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不放过我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但有些事情,未必就是看到的那样。也许……也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呢?如果你愿意……我愿意动用我所有的资源,去查清当年的真相。只要……只要你肯放过顾氏,我们……我们或许可以重新开始……”
他终于图穷匕见。用那个我心中最深的伤疤、最渺茫的希望,作为谈判的筹码,来换取他苟延残喘的机会。甚至,还妄想“重新开始”?
一股混杂着恶心、愤怒和巨大悲哀的情绪猛地涌上心头。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算计,还在利用!
我缓缓站起身,隔着宽大的办公桌,与他对视。我的眼神里没有他期待的激动或妥协,只有一片冰封的荒芜和极致的嘲讽。
“顾宇兰,”我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字一句,清晰地扎进他心里,“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就你最聪明?别人都是任你摆布的棋子?”
他脸色一白。
“用孩子来做交易?”我嗤笑一声,那笑声冰冷刺骨,“你让我觉得恶心。”
“你以为我现在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报复你抛弃我?”我向前一步,逼视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你错了。我是要拿回属于沈家的一切,是要让你们顾家和周明远,为当年对我父亲、对沈氏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至于那个孩子……”
我的心尖锐地痛了一下,但语气却愈发斩钉截铁,不留半分余地:
“就算他还在人世,也与你,与你们顾家,再无半点关系!他不屑有你这样的父亲,我更不会让他认贼作父!”
顾宇兰被我这番话彻底击溃,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知欣,我……”
“滚。”
我只回了他一个字。
清晰,冰冷,不带任何情绪,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力量。
他僵在原地,像是被这个字钉在了耻辱柱上,所有未出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最终,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不甘,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彻底的溃败,然后转过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我的办公室。
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直到加密通讯器再次震动,秦峥发来了新的消息:
【追踪到关键线索。当年负责您生产的护士长,在您“流产”后一个月便举家移民,资金来源于周明远控制的海外账户。已锁定其当前居住地。】
我看着那条信息,缓缓坐回椅子上,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安排接触。我要亲自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