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令发出的同时，顾氏集团顶层的会议室里，正弥漫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沉重的红木长桌两侧，坐满了神色各异的董事，主位上的顾宇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严董事，那位之前曾给我打过电话的独立董事，此刻正用指关节敲击着桌面，语气严厉：“宇兰，时尚板块的崩溃已经拖累整个集团！股价腰斩，信用评级下调，银行缩贷，供应商催款！你必须给董事会一个明确的交代，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
另一位挺着啤酒肚的王姓股东，语气更加不客气：“交代？当初我就反对把那么多资源倾斜到林薇薇那个草包身上！现在好了，人设崩塌，连累整个品牌线！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星燃’，人家明摆着是冲着我们来的！顾总，你这看人的眼光和应对危机的能力，实在令人失望！”
“够了！”顾宇兰猛地一拍桌子，眼底血丝密布，声音因愤怒和疲惫而沙哑，“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稳住局势！我已经在联系新的投资人……”
“新的投资人？”严董事冷笑一声，打断他，“谁还敢在这个时候往顾氏这个无底洞里扔钱？你个人名下的资产抵押，不也被银行拒了吗？”
这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顾宇兰脸上，让他瞬间哑口无言，只剩下粗重的喘息。他试图联系的一些潜在投资方和合作者，不是婉拒，就是提出了近乎羞辱的苛刻条件。曾经环绕在他身边的所谓“朋友”，如今避之唯恐不及。
“或许，”一个一直沉默的、与周明远关系密切的赵姓董事，慢悠悠地开口，眼神闪烁，“我们该考虑一下……断尾求生。彻底剥离甚至破产清算时尚板块，将剩余资源集中在还有盈利能力的地产和部分海外投资上。虽然会伤筋动骨，但至少能保住集团的根本。”
“不行！”顾宇兰断然拒绝，时尚产业是顾家的脸面，也是他父亲一手打下的江山核心，若在他手中彻底葬送，他无法想象那意味着什么。“时尚板块不能放弃！一定还有办法……”
“办法？”王股东嗤笑一声，“办法就是你去求那个‘星燃’！现在只有她有能力，也有意愿接手这个烂摊子！或许她看在过去的情分上……”
“绝无可能！”顾宇兰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形，“让我去求她？做梦！”
让他去求那个他曾无数次轻视、伤害，如今却高高在上的前妻？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求她？那你就拿出别的办法来！”严董事也失去了耐心，语气强硬，“如果下一次董事会之前，你还不能拿出有效方案稳定股价和人心，那么，为了所有股东的利益，我们将不得不考虑启动程序，重新评估集团领导层的……胜任能力！”
这话里的威胁，不言而喻——逼宫！
顾宇兰身体晃了一下，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他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或冷漠、或嘲讽、或担忧的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众叛亲离的滋味。曾经他是这里说一不二的王者，如今却成了人人可质疑、可逼迫的对象。
会议在不欢而散和沉重的压力中结束。董事们陆续离开，留下顾宇兰一人，独自面对着空旷而冰冷的会议室。夕阳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更显孤寂。
他颓然坐回椅子上，双手插入发间，用力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公司内外的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让他喘不过气。而比这更折磨他的，是脑海中不断浮现的，关于沈知欣的种种画面，以及那份噬心蚀骨的悔恨。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他本不想接，但瞥见来电显示是“周明远”时，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现在，任何一丝可能的转机，他都不能放过。
“宇兰啊，”周明远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轻松，“董事会开得不顺利吧？”
顾宇兰心中一凛，周明远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周总有什么事直说。”
“呵呵，别那么大火气嘛。”周明远慢条斯理地说，“我是来给你指条明路的。顾氏的时尚板块，现在是个烫手山芋，但你手里，不是还握着别的筹码吗？”
“什么筹码？”
“沈巍当年留下的那样东西啊。”周明远的语气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蛊惑，“那份‘创生’技术的核心数据备份……你以为，沈知欣搞出这么大动静，真的只是为了报复你抛弃她？她最想要的，恐怕还是那个。”
顾宇兰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周明远打断他，“重要的是，这是你现在唯一能拿来和她谈判，甚至……和更多人谈判的底牌。好好想想吧，宇兰，是抱着那块没用的招牌一起沉下去，还是用它换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不等顾宇兰回应，周明远便挂断了电话。
顾宇兰握着手机，呆坐在椅子上，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父亲临终前似乎确实含糊地提过，沈家可能还留有一份关键的东西，但他当时并未在意。难道……周明远说的是真的？沈知欣做这一切，根本目的在此？
如果真是这样……
他眼中闪过一丝混乱、挣扎，以及一丝被逼到绝境后萌生的、危险的光芒。
加密通讯器上，秦峥（风弈）的消息再次跳出，带着突破性的进展：
【名单部分破解成功。一个关键名字浮现：唐。关联身份：顾氏集团前首席医疗顾问，于沈氏破产前三个月突然离职，移居海外。与周明远海外实验室资金往来密切。】
我看着那个“唐”字，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果然，与顾家脱不了干系。
我拿起另一部手机，拨通了陆宇成的电话。
“宇成，”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可以开始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