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宇兰带着一身宿醉的狼狈和破釜沉舟的决心,冲向我的工作室,而我此刻,却不在那里。
城北,墨园。这是一处不对外开放的私人园林,主人是位深居简出的老先生,姓墨,在学术界和收藏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人脉深不可测。陆宇成牵的线,说是墨老的独子,墨渊,半个月前在国外进行一项极限科考时,意外感染了某种未知病毒,回国后高烧不退,伴有脏器衰竭迹象,顶级西医专家会诊多次,束手无策,甚至下了病危通知。墨老听闻陆老爷子起死回生的奇迹,辗转托到了陆宇成这里。
我在墨园静谧的茶室里,见到了这位须发皆白、眉宇间凝聚着厚重忧色的老人。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引我去了内室。
床上躺着的墨渊,不过三十出头年纪,此刻却面色灰败,气息微弱,身上连接着各种维持生命的仪器。我上前诊脉,脉象浮促混乱,沉取若有若无,邪毒已深入营血,耗伤真元,确实是罕见的凶险急症。
“墨老,”我收回手,语气沉稳,“令郎感染的病毒极为刁钻,兼具湿热与疠气之性,已伤及心脉根本。西医的对抗疗法,在此刻反而可能加速元气消耗。”
墨老紧紧盯着我:“星燃女士,你有几分把握?”
“七分。”我没有夸大,“需要立刻施针,固护心脉,再辅以汤药,清解疫毒,托邪外出。”
“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墨老没有丝毫犹豫,此刻,他只是一个救子心切的父亲。
我迅速开出药方,上面是几味并不算特别珍稀,但配伍极其讲究的药材:“按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文火慢炖,不可假手他人。另外,准备一间绝对安静的房间,施针期间,不能有任何打扰。”
墨老立刻吩咐下去,亲自带我去了一间准备好的静室。
我将墨渊上身衣物褪去,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这一次,情况比陆老爷子那次更为凶险。我凝神静气,出手如电,九枚长短不一的银针,精准刺入他胸前背后的九处大穴。针尾微微颤动,发出低不可闻的嗡鸣,以一种特定的频率共振着。这是古医中一门近乎失传的“九转回阳针”,极其耗费心神,旨在强行激发人体最深处的生机。
施针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当我收回最后一枚银针时,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而床上的墨渊,灰败的脸色似乎透出了一丝极淡的血色,原本微弱紊乱的呼吸,也变得稍微平稳悠长了一些。
此时,汤药也恰好煎好送来。我扶起墨渊,一点点将温热的药汁喂他服下。
不过一刻钟,墨渊的体温开始明显下降,监测仪上的各项生命体征数据,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着正常范围回升!
一直守在门外的墨老,在得到允许后冲进来,看到儿子明显好转的状况,这位见惯风浪的老人,眼眶瞬间红了。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声音哽咽:“星燃女士……大恩不言谢!从今往后,你的事,就是我墨家的事!”
我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开出后续调理的方子,并嘱咐了注意事项后,便婉拒了墨老的盛情挽留,由陆宇成陪同,离开了墨园。
回程的车上,陆宇成的手机响起,是他安排在“星燃”工作室附近的人打来的。
“顾宇兰去了工作室,没见到人,在前台纠缠了一会儿,被保安‘请’走了。走的时候,状态很不对劲。”他放下电话,对我说道。
我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连续的精神高度集中和施针,让我感到一丝疲惫。“随他。”
陆宇成看着我略显苍白的脸色,递过来一瓶水,温和地说:“墨老的人情,分量极重。他在学术界、政界乃至海外,都有不小的影响力。而且,他为人极其重诺。”
我睁开眼,接过水。“我知道。但这本就不是一场交易。”
他笑了笑,不再多说。
车子驶回市区,我将目光投向窗外。救墨渊,是医者本分,但客观上,墨家这条至关重要的人脉,已然握在手中。这无疑是在对抗顾家和周明远的棋盘上,又落下了一枚沉甸甸的棋子。
加密通讯器屏幕亮起,秦峥发来了“掘墓”行动的最新进展简报,似乎有了一些关于周明远与境外资金往来的模糊线索。
我看着那条信息,又想起刚才墨老那郑重其事的承诺,指尖在微凉的屏幕上轻轻敲击。
“知道了。继续深挖,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