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宇成那句“有些人要彻底失眠了”的余音还在耳边,工作室的喧嚣尚未完全平息,前台的接待员就带着一脸为难地小跑进来,低声对我说道:“星燃老师,外面……有位自称是您前婆婆的女士,坚持要见您,情绪有些激动。”
柳玉芬?我眉梢微挑。来得比预想中还快。
“让她去三号会客室。”我平静地吩咐,转身对身旁的陆宇成微微颔首,“陆总,抱歉,有点私事要处理。”
陆宇成目光温和,带着了然:“需要我……”
“不必。”我打断他,语气淡然,“一点旧账,我自己能处理干净。”
三号会客室的隔音极好。我推门进去时,柳玉芬正背对着门,焦躁地打量着墙上挂着的几幅现代画。听到动静,她猛地转身。
不过月余未见,她似乎憔悴了些,眼角眉梢刻着更深的刁钻与不满,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香奈儿套装也掩不住那股咄咄逼人的气息。
她一看见我,那双刻薄的眼睛瞬间瞪圆了,里面燃烧着怒火和难以置信。她上下打量着我身上剪裁利落的当季高定裤装,以及脸上无可挑剔的妆容,像是第一次认识我。
“沈知欣!果然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她尖利的声音打破了会客室的安静,手指几乎要戳到我脸上,“打扮得人模狗样,就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跪着求我们顾家收留的了?啊?”
我没有坐下,只是倚在门边的柜子上,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顾夫人,请注意你的措辞和仪态。这里是我的地方,不是你可以随意撒泼的顾家客厅。”
“你的地方?”柳玉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更加尖锐,“要不是我们顾家养着你,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了!现在攀上高枝了,翅膀硬了?回过头就来对付宇兰,对付顾家!抢项目,搞垮股价,还让薇薇身败名裂!你的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歹毒?”我轻笑一声,眼神却冷了下来,“比起顾夫人当年篡改我的体检报告,对外宣称我‘身体孱弱、无法生育’,逼我签字同意林薇薇将来用试管婴儿技术为顾家延续香火,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柳玉芬的脸色骤然一变,气势瞬间矮了半截,眼神闪烁:“你……你胡说什么!谁篡改报告了!”
“需要我把原始报告和您买通那位医生的转账记录,投影到顾氏集团大堂的屏幕上,让所有人都欣赏一下吗?”我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
她呼吸一窒,脸色由红转白,指着我:“你……你敢!”
“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我向前一步,逼近她,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她,“还有,您当年‘不小心’打翻滚烫的参汤,烫伤我的手臂,却反咬我笨手笨脚冲撞长辈;您故意在寒冬让我用冷水手洗您那些真丝衣物,导致我高烧不退;您在我父亲公司出事、我最无助的时候,冷嘲热讽说他活该,是罪有应得……”
我一桩桩,一件件,清晰而缓慢地数着。
柳玉芬被我逼得后退一步,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在我冰冷的目光和确凿的证据面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色厉内荏的慌乱。
“需要我继续回忆吗?顾夫人?”我停下脚步,与她保持着一个极具压迫感的距离,“这些‘恩情’,我可都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她胸口剧烈起伏,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尽失,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一种被彻底撕下伪装的狼狈。
“沈知欣……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再是刚才盛气凌人的质问,反而透出几分虚张声势的恐惧。
“我不想怎么样。”我直起身,拉开距离,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只是提醒你,那个在顾家逆来顺受的沈知欣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星燃。如果你,或者顾家,再敢来我面前撒野……”
我顿了顿,看着她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道:
“我不介意让顾夫人您,也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身败名裂。”
柳玉芬猛地倒退两步,高跟鞋崴了一下,差点摔倒。她扶住旁边的沙发扶手,才勉强站稳,看向我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恐怖的怪物。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只是慌乱地抓起桌上的手包,几乎是踉跄着,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会客室,背影狼狈不堪。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柳玉芬仓皇地坐进等候的轿车,绝尘而去。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那廉价香水和歇斯底里的味道。
会客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陆宇成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温水。他刚才显然一直在门外。
“解决了?”他将水递给我,语气温和。
我接过水杯,指尖传来的温度恰到好处。
“嗯,”我抿了口水,看向窗外明净的天空,淡淡应道,
“清理了一只吵人的苍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