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掩取蔽日，阴盛昼暗，你可以叫我，掩日！
程玄让手下大军不许主动寻战，自然是为了少做杀孽。
毕竟归义军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汉人。
程玄其实对归义军很有好感。
独守绝域的大唐孤忠，西北有孤忠此类的话语，就是用来形容归义军的。
而且程玄估摸着归义军如今的境况，是很容易收服的。
因为索勋的确得位不正，归义军下面肯定有不少人不服他，反而服从张议潮的张氏子孙后代。
只要索勋死了，程玄再安抚重用张议潮的子孙后裔，则归义军民心可用。
归义军的汉人，其实对朝廷应该还蛮有归属感的。
毕竟张议潮本人就很忠诚，昔日唐朝皇帝让他去长安养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要软禁他，可张议潮还是去了。
只可惜等待他的算是地狱。
虽然肉体没受到折磨，可精神上的折磨是实实在在的。因为朝廷没有收复河西的意思，他只能眼睁睁地待在长安，等着孤悬西北的归义军衰败，重新沦落在胡人之手。
去年中国养子孙，今着毡裘学胡语！
汉家处处格斗死，一朝尽没陇西地！
心中为归义军深深感慨着，程玄很快就回到了自己在武帝城的府邸。
庭院中，何氏准备好午膳，立刻迎了上来。
“郎君，您回来了，快用膳吧。”
程玄现在并没有用午膳的心思。
他立刻拉着何氏，走到自己房间前的院子内。
“你的九幽玄天神功，练得怎么样了？”
何氏伸出双手，两股黑气瞬间出现在她的掌心之内。她感悟了一下，道：“我体内的力量也就是内力，大致都能掌控住了。”
“很好。”
程玄点了点头，直接道：“这次，我需要你去杀人。”
“杀人？”何氏的脸色顿时十分惊讶。
“是......李晔？”
“不是。”程玄摇了摇头，“现在的你还杀不了李晔，准确来说就算能杀，伱也得死。”
何氏沉默着，却轻轻点头，显然十分赞同程玄的说法。
程玄道：“光有一身深厚的内力，却无厮杀经验，是不行的。所以这次我打算让你去杀人。”
何氏目光望着程玄，严肃地道：“郎君让我杀谁，我就杀谁！”
“归义军节度使，索勋！”
程玄吐出几个字。
“索勋？”何氏低声念叨着这几个字。
这时，程玄又开口道：“先前我跟你说过，你只要能够巩固掌握好九幽玄天神功，我就有礼物送给你，你还记得吗？”
何氏摇了摇头，道：“妾身并不奢求礼物。”
程玄没有多说什么，反而直接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再出来时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柄带剑鞘的长剑。
何氏望向程玄手中的长剑，眼神很是意外。
“郎君，这是？”
程玄走到何氏面前，立刻将剑抽出剑鞘。
红银相间的剑身，立刻展现在何氏的视线之中。
这柄剑，其实造型有些奇怪。
它的剑柄通体银白，微微有些泛金，剑身则是血红与银白相间，剑身中间却有一个类似血槽的镂空。
从程玄的口中，何氏得知了这柄剑的名称。
“掩取蔽日，阴盛昼暗。这柄剑，名为掩日，从今以后，你也多出了一个名字，那就是掩日。”
“掩日？”
何氏抬眸望向程玄，目光很是惊讶。
程玄道：“杀人时，你就是掩日，明白了吗？”
闻言，何氏立刻单膝跪地，像是个江湖人士一样抱拳道：“掩日明白了。”
程玄将掩日剑归入剑鞘中，旋即放在何氏手上。
“记住，掩日是掩日，你是你。当你作为掩日行动时，最好乔装打扮一下，比如戴上类似宣武军那样的铁面具，再穿上一套军中将士的盔甲。”
何氏，准确来说是握住掩日剑的掩日，当即低头道：“掩日明白了。主公有何吩咐，掩日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你去杀索勋吧。”
“是！”
......
沙州，敦煌县。
索勋正在巡视着军队。
虽然是在巡视军队，但索勋的脸色却并没有意气风发。
因为军队太少了！
居然有不少人不愿意替他打仗。
首先就是那些胡人。
沙、瓜二州，汉人虽然多，但胡人也不少。其本质上不过是一个以汉人为主体的汉胡联合政权。
汉人只占六成。粟特、吐蕃、吐谷浑、嗢末、羌、龙家、于阗、回鹘、鞑靼等等部族的人加起来，大致能占上个四成。
此刻这些胡人得知今日如日中天的程玄要攻打瓜沙二州之后，居然都不愿意随自己出征！
这些人口中甚至还说着什么那个汉人程玄是聂赤赞普、奉天可汗之类的话语！
荒谬！愚蠢！
一个汉人居然能成为吐蕃人的赞普，回鹘人的可汗！这还不荒谬吗？
索勋虽然听说过程玄所谓的神迹，但他并不相信，这恐怕只是那程玄耍的障眼法！
可无奈的是，这群愚蠢的胡人还真就信奉这一套障眼法，信奉什么天神转世的身份，都不愿意追随他出动抵御程玄的大军。
如果索勋再强行逼迫一番的话，恐怕瓜沙二州的这些胡人，当场就哗变了！
若是只有胡人不愿意出兵，索勋倒也还能接收。
结果二州的汉人听说程玄打着替张氏做主的口号之后，又有相当一部分人开始消极起来，装傻充愣，不遵从索勋的征召。
对此，索勋虽然气愤，但仍旧颇为忌惮，不敢轻动。
由于他的岳父张议潮余荫仍在，索勋至今也未能让归义军的汉人完全归心。
此刻，一名武将走到了脸色阴沉的索勋面前，道：“大帅，城内五千大军已集结完毕，回鹘、吐蕃各部也凑出了一千人马......”
听到这话，索勋的心中更凉了。
居然只有六千人，这怎么去抵挡那程玄的大军？
忽然一个武将小声道：“大帅，不如我们倒戈卸甲，前去归降，这样也好......”
话还没说完，索勋就打断了武将的话，“李将军何必未战先怯？我听说那程玄乃是凤翔将，入主河陇之地不久，根基尚浅，民心定然不稳，他能料理完陇右诸州就已经不错了。在我看来，这程玄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他手底下的胡人们未必真的归心于他。只要我们能拖住一段时间，甘凉等州必定生变！”
那李将军闻言，只好道：“大帅英明。”
“英明？我看不是英明，而是英烈！”
李将军的声音刚刚落下，忽然便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凭空响起。
此话一出，索勋当即大惊，喝道：“什么人？”
他旁边的武将也抽出了随身佩戴的刀剑武器，警惕起来。
众人左看右看，却忽然在东面的某一处地方见到了一道身影。
见此，索勋的瞳孔猛然收缩。
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诡异了。
此人穿着一套漆黑的盔甲，脸上戴着只能见到双目的铁质鬼面具，令人心悸的黑气也在她周身不停环绕。
这些黑气越来越多，组成了朦胧而冰冷的浓雾。
而这个人就站在冰冷的浓雾中，手中握着一把泛着黑与红相间的血气的剑，剑锋斜指，宛如从地狱中归来一般！
“保护大帅！”
察觉到不对劲，身旁武将一声令下，周围的士兵都朝着索勋靠近过来。
有士兵过来围住保护自己，索勋的底气也就来了。
他冷哼一声，眯着眼看向前方那人，道：“装神弄鬼！是谁派你来杀本帅的？”
话音刚落，沙哑的声音就传入索勋的耳中。
“掩取蔽日，阴盛昼暗，你可以叫我，掩日！”
声音落下，掩日已经动了起来，持剑迅速朝着索勋靠近。
见到那“掩日”迅速袭来的身影，索勋当即眸孔紧缩，汗毛直立。
此人的武功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索勋当即大叫一声，“给我上！杀了他！”
一瞬间，无数的士兵朝着掩日围了上去。
但他们毫无疑问都没能触碰到掩日哪怕半下，更多的黑气从掩日的身体勃然喷出。
根本不用掩日动手，这些黑气就已经将归义军的士兵们震飞出去。
几个呼吸间，掩日就已经来到了索勋面前。
一道寒芒闪过，剑刃已然划破索勋的喉咙，索勋的身体也倒在了地上。
索勋的尸体倒下，场面当即沉寂了好一会儿。
归义军的士兵们面面相觑，却没人愿意冲杀上来，为他们的节帅大帅索勋报仇。
甚至先前那位向索勋谏言的李将军，则是立刻唤来了亲兵，小声道：“走，跟我去迎立张公子，准备献城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