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颜瞪着老药，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其实是因为之前“看见”的那个少女。
虽说揉眼睛之后，少女就消失不见了，但是她心下还是有些不妥帖。
况且容隐身上背的血债太多，她与他相处久了，说不定半夜里就会百鬼挠门。
揣一副防尸毒的药在身上，好歹能叫自己安心些。
“……我就想着，也不能是我阿娘一个人去缝制那衣裳。要是也有别人需要呢？”
“老药反正你一副也是配，两副也是配，那就多积一份功德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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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得了老药配的尸毒药，她忙跟书令史请了时辰，跑尚功局给她阿娘送去。
沈清颜到时，珍娘正好刚从“西望亭”回来。
“西望亭”听着像是个亭台楼阁，其实是给宫人们暂时的停尸所在——宫中若遇宫人暴毙，需要查明真相才能下葬，所以暂时停尸。
宫里各处名称都有避讳，不便直接称“停尸房”，这便用了“西望亭”这样的雅名。
沈清颜一眼就瞧出来她阿娘的情形有点不对劲。
她赶忙上前握住珍娘的手：“阿娘，发生何事？”
珍娘却避开了，“岁岁，你别碰我。我这双手，刚碰过尸首。”
沈清颜灿然微笑，“我不怕，您别担心。”
可是珍娘还是用力向后躲闪，绝不肯挨近女儿半步去。
沈清颜便急了，“阿娘，你去了也只是缝制衣裳罢了，不必如此的！”
看沈清颜是真的急了，珍娘才缓缓说，“……我去，不是缝制衣裳的。”
沈清颜一惊，“阿娘，那你去缝什么？”
珍娘犹豫良久，闭上了眼，“我缝的，是冰琴的身子。她心口开了大洞，心被摘了去！”
“不宜就这样下葬，需要安入一颗木雕的心，然后将皮肉缝合起来。”
沈清颜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她们竟然让阿娘去缝尸首皮肉！
好狠毒！
珍娘连连后退。“这些日子你千万不要来看我，离这阴气远些。”
沈清颜忍住泪意迷蒙。“阿娘，尚功局一共派了几个针黹妇人过去？”
珍娘道：“加上我，一共三人。”
沈清颜点头：“那缝合皮肉的，是几人？”
珍娘便不肯回答了，只催促沈清颜快离开。
沈清颜便明白：缝合尸首的，只有阿娘一人而已！
珍娘小心翼翼望住女儿，“岁岁，你别担心我。我不怕的，真的。”
她的嗓音里隐隐透出哽咽，“你忘了，咱们一家人都经历过什么……我又何至于怕一个小女娘的尸首？”
沈清颜便唯有努力向着阿娘微笑，“我知道。阿娘最勇敢了。”
她上前将老药配的尸毒药塞阿娘手里。
“阿娘你带着这个！这药能防尸毒。”
微微一顿，还是将另外一包也塞给了阿娘。
此时此刻，让阿娘平安，对于她才更重要。
至于自己还会不会看见古怪的“人”，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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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尚功局出来，她终究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她自己什么都不怕，她却受不了阿娘她们受伤害。
就算阿娘不怕尸首，可是不等于就要忍受背后那人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