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说着话，手也不停。一会儿就把准备工作给忙活完了。
“他们过年还没个假期，你李大哥说中午要在部队跟战友们一起吃，现在八成一块包饺子呢。也不看家里这么多活没干。”李嫂子站直身子捶了捶腰。
“年龄大了，腰弯的时间长了就酸。”
顾瑾瑶知道她这是孩子生的多了，保养不当，加上长时间干活累的。现在有条件了，就建议她多补补。
“嫂子买了好东西也别光紧着孩子们吃，你自己也对自己好点。这要是你倒下了，一屋子孩子可咋整。”
她可佩服这年代的女人们。生孩子跟小猪下崽似的，一生生一窝，对身体伤害多大呀。她们也不怎么坐月子，顶多歇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又是铁人一个了。
李嫂子看着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叹了口气“再熬两年，等兰丫头他们再大点，我也能轻松点。”也没说补身子的事。
顾瑾瑶知道说这么多就够了，再说就过了。她们也没到说话无所顾忌的地步。
“行了，嫂子这里忙的差不多了，你也回家帮婶子去。”李嫂子洗了把手，甩干净手上的水渍，推着顾瑾瑶往外走。
顾瑾瑶也顺着力道往外走，“那我就先回家了。这俩皮猴子留给你，不听话随便你打。”
…
下午四点多，秦母就忙活着把饺子给煮上了。
吃了饭，把两个孩子小小的打扮了一下，她们就拿着东西往外走。
“也亏得咱们家属院离部队近，走路也不费力。要不我都不想去了。”秦母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有些想打退堂鼓。
秦父背着手从人群里走过来，“一年也就这么一次，要你不看你舍得啊。”
他们两口子大半辈子都待在部队里了。就算现在退休了，跟着儿子随军也没脱离部队。文工团的演出，就像她们每年固定要看的一个项目。真错过了指定得抓心挠肝的想着。
秦母想到前两年过年，她们在自己家院子里守夜那难受劲。这才不说什么。
人太多了，都坐车去也不现实。领导们就让年龄大的坐上了小卡车。满满当当的人挤着人，秦母不想遭这罪，拉着秦父不让他过去。“咱们走着去得了，也当锻炼身体了。小李，来婶子这。”
顾瑾瑶循声望去，是李嫂子带着一群孩子在那边。怀里抱着最小的小丫头，身边各拽了两个。大的几个都牵着兰丫头的手。看得出来孩子们都相处的很好。
“婶子，秦叔，顾妹子。”李嫂子拖、拉、拽的，把孩子们都聚到一起，带到顾瑾瑶她们附近。
“这人可真多。我说不去吧，她们一个个的都不愿意。我想着难得能看一回，就都带出来了。”说到这就犯愁“这么多人，我都怕他们丢了。”
“娘，丢不了。我跟姐姐乖乖的。”
“娘，咱就去吧。我都没看过演出呢…”
“娘，演出可好看了。我小时候娘带着我跟妹妹去看过…”
一听李嫂子有反悔的念头，孩子们也顾不得了，七嘴八舌的撒娇。连跟新娘还不太熟悉的李亮“娘”都喊的十分响亮。
秦母看着被这么多孩子缠着的李凤，把身边的永逸往秦父旁边推了推“乖，跟着爷爷。”对李嫂子道“我帮你抱着小的，你把孩子看好。”
旁边几个孩子少的嫂子们，也忙过来领一个走。“这孩子正好跟我家的一道，跟着我你放心。”
半大的孩子一会就分走了，剩下兰丫头跟两个小的。也是嫂子们怕带不好，不敢要。
顾瑾瑶她们都不着急，跟在人群后边慢慢往前挪。路上搁段距离就有一个小兵在旁边维持秩序，也是预防发生意外。
等到终于到了个会场，后排已经坐满人了。秦明臻级别高，她们作为家属也跟着沾光，在前几排预留了位置。
永逸跟暖宝把自己随身带的小暖壶放位置上，就跑去找小伙伴玩了。演出还没开始，到处都是跑着玩的孩子。顾瑾瑶看了看就没制止。等到主持人上台，她们自觉的就回来了。
刚坐好没一会儿，张慧不知道从哪转悠过来，推了推顾瑾瑶的胳膊。
“你看那是谁。”
顾瑾瑶顺着张慧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后边一排应该是营级家属所在的位置，入眼一排排大姑娘小媳妇的，也没有她认识的人啊。
“嫂子，你指的是哪个啊？”
张慧有些纳闷了看了顾瑾瑶一眼，“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就那谁啊。”
旁边副团长媳妇看顾瑾瑶两眼迷茫，忍不住笑了声。“张嫂子你别急，我看顾嫂子是真不知道。她家住前边，平时不关注也是有的。”
“不是，嫂子们你们到底打什么哑谜呢。到底谁啊，值得你们这么关注的。”顾瑾瑶越听越迷糊。有什么是她必须知道又不知道的么？
“嗨，这不是咱们都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那个就是你们刚来那会儿，硬是被老太太从老家带回来要给你们家老秦相看那个。”张慧拍了下手，兴奋的道。
顾瑾瑶从遥远的记忆里，终于回忆出了这么个人。
当时是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何况这事第二天就在师长跟师政委的干预下给澄清了。顾瑾瑶硬是没有出场的机会，也就没见过事件的另一个女主角。没想到她今天第一次知道这么个人，竟然是在时隔半年后的春节晚会上。
“她没回去啊？”顾瑾瑶还以为这人早就回老家去了。
“你这心还真够大的。”张慧无语道。
“她老娘说她美若天仙，勤劳能干是有些夸张了，但上过高中这个倒是一点不假。你也知道咱们部队嫂子们没上过学的大有人在，这姑娘年龄又刚刚好。在家属院还是很吃香的。”
“张嫂子说的没错，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打听她的呢。听说最近在跟赵师长的侄子相看。要是成了，说不定以后常住家属院了。”
顾瑾瑶又好奇的看了那姑娘一眼，心里倒没什么想法。成不成的都跟她关系不大，反正以后也没什么交集。
随着主持人登台，几千人的大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孩子们都轻手轻脚猫着腰往自己的座位上跑。
第一个节目是部队战士们组织的大合唱。后面陆陆续续的开始快板、合唱、舞蹈、独唱、独舞。
也有上台表演军体拳的。都是部队选拔出来的佼佼者，一板一眼气势十足。秦父看的赞不绝口，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后继有人了。
三个多小时的演出结束，孩子们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李嫂子家孩子多，李团长安排完工作就跟在李嫂子后面一起出来了。秦母把最小的蕊丫头交给李团长，让他小心抱着。自己又伸手拉过两个半大孩子牵着。
秦母年龄大了，路上又黑。她怕抱着孩子再不小心给摔了。牵着孩子走路倒是问题不大。
李团长感激的看着秦家人“早就听凤儿说婶子一家没少帮衬她，我这忙着也腾不出空来谢您。”
“这都是小事。邻里邻居的，不就是你帮衬我，我帮衬你。”秦母不在意的摆摆手，拉着孩子先往前走了。
秦父也拍拍李团长的肩，让他多顾着点自己的小家就好。
回到家还有差不多半小时就凌晨了。顾瑾瑶把怀里的暖宝送到被窝里盖好，在堂屋跟秦父秦母一块守夜。
大年夜的，不免又说到在外面没能回来的秦明臻。
“也不知道那伙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到处拐孩子。”秦母一提到这事就来气。
家家户户谁家还没俩孩子了。这丧良心的怎么就逮着孩子下手。
“也不单单孩子，年轻妇女也是人家下手对象。”顾瑾瑶小声哔哔。
秦母斜睨了她一眼，咋？被人盯上了你还骄傲上了？
…
大年初一，一大清早秦家的门就被来拜年的孩子们给拍的啪啪响。
俩孩子穿戴一新，各自背了个小包包，手拉着手跟领了小零嘴的拜年小团体一起向外跑。
今天家属院各家各户都敞着门，方便孩子们串门。就是那孩子大了或者没孩子的人家，也会备上些瓜子糖果之类的，方便孩子来的时候抓上一把。
“瑶瑶，咱们什么时候去你舅舅家拜年？”秦母把刚刚被弄乱的点心盘子重新装盘放好，又往里新添了一些小饼干。
“等明天吧，今天去舅妈不一定有时间招待。”顾瑾瑶盘算着她二舅今年第一年在这边，不定有多少人过去拜山头呢。她就不过去裹乱了。
“行，正好咱们都是初二回娘家。你也当自己回娘家了。”
…
五七干校里。
赵大姐把从门口领到的包裹带回宿舍，同单位的同事看到赶紧凑了过来。
“呦呵，这次的包裹怎么看着比上次还大。那丫头还真舍得。”何姐左右看了看，见其他人都没关注，才小声道。
赵大姐有些肉疼的道“刚刚在门口检查，被顺走了一斤腊肉，还有一条香烟。要不然这些东西都保不住。”
孙奶奶叹息的拍了拍赵大姐的手“能通知咱们，没全扣下，就很好了。你要想开一些。以那丫头的聪明劲，那香烟一看就是给他们准备的。”
何姐快手的帮忙拆包裹，“别想那些不开心的，看看那丫头给寄了什么。大过年的要是能包顿饺子就好了。”
赵大姐这才有了笑模样，“有面粉，有肉。咱们还有几棵大白菜，够包饺子了。”
她们包饺子也不会用纯面粉。本来博物院里就有一半都是老头、老太太。上次寄来的面粉都留给他们吃了，这次怎么也得省下一半来。
把包裹里的吃的都拿出来，剩下了几个护膝。护膝是顾瑾瑶用兔子皮缝的，老头老太太们正好人手一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上年纪的人大多都有风湿病，戴上能稍微缓解一点也是好的。
“都离职那么久了，没想到那丫头还想着咱呢。”石副院长摸着手里灰兔皮做的护膝，眼睛有些湿润。
他家里人在他刚被带走的时候，就登报跟他断绝关系了。除了老太婆还顾着他，上次给他寄了点药，剩下的几个孩子一个写信的都没有。他心里清楚这样对孩子好，但心里说不失落那都是骗人的。
袁院长拍了拍石山的肩“儿孙自有儿孙福。能做的你都做了，以后过得怎么样就看孩子们自己的了。”
他们这些老家伙们，都是半斤八两，谁也别嘲笑谁。
叶奶奶在他们自己搭建的小厨房了探出头“别墨迹了。大过年的，快点过来一块包饺子。今天谁包的少就别吃了。”
包饺子用的玉米面跟白面掺的二合面。活好的面粉黄灿灿的，看着就让人高兴。一群人包饺子，不过一会儿就包好了。
赵大姐又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军用水壶。一打开盖子，一股清冽的酒香味扑鼻而来。“这是上次那丫头寄来的。本来还以为是个水壶，打开才知道里面装了一壶酒。正好今天过年，我们都少少的喝一点。”
喝醉是不可能喝醉的。不说酒够不够喝，就是够喝他们也不敢在这里喝醉。
干校里可不就他们一个博物院的人。还有其他博物院及文化部门的人，鱼龙混杂的，时不时就会起点摩擦。他们这边喝醉了，转眼那边就可能把他们给举报了。
“好酒。”路爷爷轻轻的抿了一口，“好久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还是那丫头会心疼人。”
赵大姐哭笑不得“这酒度数高，本来是打算受伤了清洗伤口的。”酒精这玩意就算给她们寄了，他们也不一定能保得住。还不如烈酒好用。
“伤口随便涂点草木灰就行了，哪能用这好东西。”路爷爷又轻轻抿了一口，惬意的眯了眯眼。要他把这么好的酒涂伤口，他可舍不得。
赵大姐也不说，把水壶里剩下的酒重新盖好。万一用着了呢。
袁院长他们看见了也当没看见。整个院里就老路这一个酒鬼，只要把他给看牢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