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立储
听着赵高的禀报，嬴政的眼睛也是微微一眯。
武遂，王齮！
嬴政忽然想起，之前，姜明问他要了几坛酒，当初，嬴政是觉得此次兵压韩国之后，不知该如何赏赐王齮，而后却是被老师主动揽下了。
现在想来，或许，老师的目光还是更加长远一点。
事实上，这到底还是因为嬴政并未亲政的缘故，从而导致的认知上的不够清晰。
现如今，秦国军方，属于老一辈的人，几乎都是有着显耀的功勋，但是，那些老将军的后人，如今甚至还没有正式崭露头角。
而且，军方素来与老秦人一系关系密切，或者说，军方本身就算是老秦人一系的，毕竟，大多掌兵的，都是属于真正的秦国大将，必然是能够在秦国立下深厚根基，传下基业的。
就像原本的甘罗，如果不是脑子不清醒，投靠了吕不韦，将来只要他表现出自己的才华，以如今正在不断落寞的老秦人一系，能不推他上位吗？
所以，既然不知道老秦人一系该选谁，那就让那几位老将军自己琢磨。
想通了那些烦心琐事之后，嬴政的脸上，也是多了几分轻松的笑意，随后转头对着一旁的赵高说道。
“赵高，长公子现在何处？”
“回王上，芈夫人正带着长公子在宫内玩耍，原本昌平君有意入宫探望，却被芈夫人谢绝了！”
赵高恭敬地在一旁轻声说道，他分明见到，在说起昌平君入宫探望之时，王上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愉。
确实如此，若是与外戚势力太过亲近，很容易引起麻烦，甚至是动乱，尤其是，楚系势力在秦国可不小，更别说还有宣太后旧故在前。
可以说，对于芈郑，扶苏的生母，嬴政始终都是带着几分警惕的，警惕的并不是芈郑本人，而是她背后的楚系势力。
正所谓，骑虎之势，势必南下，一旦真到了那个地步，芈郑自己的意愿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整个楚系势力，会驾着她，往前走下去！
除非，芈郑有那般强大的能力，能够掌控庞大的楚系势力，若是那样，那可就更可拍了！
当然，从以前的情况来看，芈郑的能力，莫说比起宣太后和他母后，只怕就连比起华阳太后，都是差了不少。
当下，听闻芈郑竟然拒绝了昌平君入宫探望，嬴政的脸上，也是闪过一抹惊诧之色，这可不像是芈郑会做出来的事情，在芈郑单纯的想法里面，估计，昌平君只是单纯地来探望她这个妹妹罢了！
“哦？你确定，是芈夫人亲自拒绝的？”
“回王上，确实如此！”
赵高的神态也是更加恭敬了，十分认真严肃地禀报道。
“自王上称病之后，昌平君便是屡屡进宫，探望芈夫人和长公子，后来，太后便是召见了芈夫人，之后，昌平君入宫探望，便都被芈夫人拒绝了！”
嬴政眼中也是闪过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他就说，以他对芈郑的了解，对方绝对没有那样的头脑，想不清楚其中的紧要之事。
“哦？还有什么？一并说说？”
嬴政忽然有点好奇，在他前往韩国的这段时间，秦国内部究竟发生了多少大事。
“回王上，自那以后，每天太后处理政务之时，芈夫人都会带着长公子随侍左右，据不少大臣所言，不少奏折的笔迹，都不是太后本人的。”
面对嬴政的询问，赵高也是一一答来，很多事情，他当时听到下面那些人的禀报的时候，都是感觉有些窒息，真要是这样传下去，只怕，到时候一个个都是手段非凡之人了。
不过，也不得不说，当今太后却是手腕高超，竟然能够说服芈夫人，当然，更让赵高感到畏惧的，还是昔日的主子。
“哦？”
嬴政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中带着几分沉思之色，随后又是忽然笑了起来。
“摆驾，寡人去看看芈夫人！”
……
当嬴政来到芈郑宫殿外的时候，正好看到，远远的，母后赵姬也是带着宫女走了过来。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嬴政，赵姬的脸色也是带着几分刻意的冰冷，带着几分不满之色说道。
“大王大病初愈，当好好待在寝宫内修养才是，这四处走动，万一累到了，以致旧病复发，那可就不好了。”
看着脸色都是憔悴了些许的赵姬，嬴政也是非常识趣地主动认错说道。
“多谢母后关心，孩儿会多多注意的，倒是母后，平日里也应该多多注意休息才是，国事固然重要，但身体也不容忽视。”
嬴政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一离开咸阳，就有无数人暗自行动了起来，筹谋着自己的小算盘，昌平君绝不会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估计，暗中还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秘密地谋划着什么呢。
楚系势力，老秦人一系，山东六国一系，吕不韦，还有华阳太后，甚至是蜀地，还有函谷关外，这些，都需要考虑进去，因为任何一环出现了问题，都将会让秦国内部生乱，出现动荡。
“听说老师那里有着上好的果酒，养神静气，功效显着，到时候，孩儿找老师要一些，送去母后宫内！”
嬴政也是主动走到赵姬身边，屏退了宫女，亲手扶着赵姬，向着芈夫人宫内走去。
赵姬看着大献殷勤的嬴政，也是不由得翻了翻白眼，不由得轻声开口说道。
“你啊，都被你老师给带坏了！”
都不用想，看着嬴政认错如此果断，就知道，这绝对是跟姜明学的，两个人，明明不是父子，但却比父子都要神似。
只不过，姜明平日里，大多时候，还都是保持着温和，洒脱的样子，而不是给人一种万事皆在掌控之中的深沉。
而嬴政不同，身为秦王的他，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表现出一种让人难以探测的深沉。
也就是在生母赵姬面前，加上前不久刚刚烦了些错误，嬴政才会露出这样的一面，正常情况下，也就私下里，面对姜明的时候，会显得轻松一点。
“其实，会哄女人开心，也是一种能力，但是，政儿，你是王，你绝不能沉溺那些男女之间的情爱之中，明白吗？”
说完之后，赵姬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转头瞪了一眼嬴政，一脸严肃的说道。
“男人之间的也觉不行！”
“母后教诲，孩子铭记于心！”
听到赵姬的话，嬴政的脸上，也是闪过一抹尴尬之色，他去韩国，真的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一是因为老师在那里，二是仰慕韩非的学识，所以前去求教的。
赵姬看了一眼嬴政，也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而是转言道。
“你自己心里有数救好，还有，以后没事，多来看看扶苏，毕竟是你的孩子。”
嬴政听到赵姬的唠叨，也是不断地点着头，应答着对方，只是，有些事，尤其是他想做就可以做到的吗？身为秦王，每天的各种政务，都足够让他忙不过来了。
“哀家知道，身为王，你的事情很多，每天都有着各种政务需要你处理，整个秦国的重担都落在了你的肩膀上，正是因为你忙，你才更应该让扶苏看看，他的父王，并不是不陪他，而是没有时间陪他玩闹，这样，他长大以后，才知道，要想当好一个王，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赵姬脸色平静地说着，嬴政也是脸色平静地听着，但是，那些宫女，侍人们，却是一个个吓得直接低下了头，此刻一个个都恨不得没有长耳朵。
因为，太后赵姬这番话的意思，就已经快要表明了，她支持扶苏当太子，这种立储之事，可不是他们这些下人们该听的。
然而，赵姬却是恍若未觉，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只有知道当王的不容易，以后，他才能够当个好王，而且，你也能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坐上那个王位，如果他实力不足，也就不比将他承受不住的压力，放到他的肩膀上。”
嬴政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眼睛却是不由得微微眯起。
虽然，在很早以前，老师和母后，就已经在暗示他应该立扶苏为储君，但是，嬴政很清楚，那个时候，更多的为了他，为了告诉其他人，王上有后，以此彰显正统，并让不少大臣归心。
可是，现在，赵姬突然对他这么说，却是让嬴政意识到了不简单，或许，在他离开的时候，秦国发生了一些变化。
毕竟，扶苏的生母，可是芈郑，当初原本应该要被封王后，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所以，王后以及太子一事，被暂时搁置了。
王后和太子的设立，都意味着，国君已经成年，且，后继有人！
吕不韦自是不肯的，加上楚系势力曾经出过以为宣太后，到了如今，又是华阳太后，再加上一个芈郑，出自楚国王女的王后，实在是让不少大臣感到不安。
甚至，吕不韦才因为此事，游说过华阳太后，言，若是立芈郑为王后，恐怕为引起群臣反对，到时候，说不定会影响长公子扶苏和楚系势力。
最终，因为各种事情，王后与太子一事，都是不了了之。
而现在，在嬴政离开了一次秦国，再次归来之后，赵姬又旧事重提，恐怕是秦国内部的局势发生了变故。
再加上，之前昌平君屡屡进宫，探望长公子扶苏，以及赵姬召见芈郑，还有今日去见华阳太后，期间发生的事情，恐怕有些耐人寻味。
吕不韦的刺杀，让他站在了赵姬和嬴政彻底的对立面，而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楚系势力，还有其他势力，也都有些相应的动作。
最终，赵姬与华阳太后，楚系势力达成联盟？甚至，就连其他势力都参与了进来？
可是，想要让其他势力同意立储，立王后，只怕，赵姬也是使了什么手段，才说服了那些人，立芈郑为王后，立扶苏为太子？
嬴政带着几分深意地看着赵姬，然而，赵姬只是带着几分温柔之色，在嬴政的搀扶下，一路走进了殿内。
方才进来，嬴政便是看到，芈郑正在看着抄着书简，一边抄写，一边读着，在她的身边，一张小小的案桌前，扶苏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自己的书简。
“扶苏，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赵姬从嬴政手里，收回自己的手，让一旁的嬴政，站直，露出一丝笑容之后，方才开口对着扶苏喊道。
扶苏闻言抬头看来，也是连忙开心地向着赵姬跑来，嘴里也是不由得喊道。
“祖母，你今天又来看扶苏了？”
“祖母不是说了吗，只要扶苏听话，用功学习，祖母有空救来看你！”
赵姬伸手轻抚着面前小小扶苏的脑袋，眼中也是带着几分温和慈祥的神色，也就到了此刻，她那张宛如年轻妇人的绝艳脸蛋上，才会露出与脸庞不符的慈祥。
“来，扶苏，看看，这是谁？”
此时扶苏，才注意到了赵姬身后的嬴政，更是兴奋了起来，连忙喊道。
“父王，扶苏可想你了！对了，父王，你的病，好了吗？要是没好，是不能出来的，要乖乖回去喝药的！”
看着一脸纯真的扶苏，嬴政脸上的笑容，也是更重了几分，而一旁早已放下笔，走了过来的芈郑，也是连忙开口请罪道。
“大王恕罪，扶苏年幼不懂事，还请大王……”
“诶，寡人看，我王儿可是懂事的很，如此小的年纪，就懂得关心父王了，可比寡人当年强多了，是不是啊，扶苏！”
嬴政的前半句话，差点把芈郑给吓了个半死，即便是听完了之后，心中依旧带着几分忐忑，倒是扶苏，听着嬴政的夸赞，小脸上更是兴奋无比。
“嗯嗯，扶苏已经懂事了，师公说过的，大丈夫当持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扶苏可是有佩剑的，等以后，扶苏长得跟父王一样高大的时候，一定会超越父王的！”
“好！好！好！王儿好志气，不过，超越父王可不够，要做，就做最好的，王儿一定能够超越我大秦历代先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