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成圣
几篇佳作一经问世，果然更没有人敢将自己的作品奉上。
无数人为这些佳作疯狂的同时，也是感慨时运不济，命运不公，同样是人，别人为何就能写出这等可以流传千古的诗篇，自己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坤德武校，徐莺找遍了“庚”区宿舍，依旧不见皇甫同身影。气得牙痒痒：“小兔崽子，等我找到你，非扒了你的皮。”
王石在一旁劝说：“小同不是一般的小孩子，你不用担心。”
“另外，他的行为有些反常……怕是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徐莺不解。
王石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一艘渔船上，皇甫同和张龁相对而坐。船上放着一张小桌，一盏油灯，两个酒碗、几碟小菜。
张龁贱兮兮地看着皇甫同，看得皇甫同发毛，“你干什么？我可没有那种不良嗜好！”
“滚犊子，想哪儿去了。”张龁一拍桌子，“老夫倒是小瞧了你，年纪不大，倒是有一颗怜香惜玉之心。”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皇甫同枕着桌子，一手撑着下巴。懒懒散散，提酒仰头就喝，十分酒水，饮了七分，还有三分湿了衣襟。
几分惆怅，几分洒脱。
“老头子吃的盐比你过的桥还多。”张龁嘿嘿一笑，看得皇甫同浑身不自在，继而又道：“依老夫看，那个小女娃怕是与我一样，在诗词一道也是个半灌水。”
“至于她所作诗词，怕是也与你有关。”张龁夹起一根青菜，慢条斯理吃着。“你两人之见的小动作老夫又不是没看见，最重要的是你绝不是一个小家子气的人。”
“喂，跟你讲话呢？再怎样也要吱应一声啊！”
见皇甫同不答话，张龁有些着急。
“人家可是双属性上品天赋，而且自幼聪慧，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你在人后嚼人舌根，非君子所为。”
“大白痴。”张龁啐了一句。
“话说，老张你是什么修为呢？”皇甫同好奇，能在两个武王的注视下作弊至少也应该是武帝吧！
上下打量了张龁一番，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不正经的小老头，哪有半点高人相。
“不可道，不可道也！”张龁故意卖弄玄虚，洋洋得意。
不知为什么看张龁那卖弄做作的样儿，皇甫同就想捉弄一下他，“拿来！”
“什么？”
“我帮你作弊的奖励。”皇甫同直接伸手，手掌朝上，四指不停弯曲。
张龁嘴一翘，双手一摊，干脆利落说道：“没有！”
“没有。”皇甫同噌的站起来，“有没有搞错，好歹也算是世外高人，这么没信誉？”
“你不知道吗，老夫行事从来都是如此。”张龁满不在乎，丝毫不以为耻，反而一脸骄傲的样子。
“唉，世风日下，遇人不淑。”皇甫同感叹。
“轰。”
一声巨响，天际亮起绚丽多彩的烟花。
抬头看着天空的焰火，心醉神迷。刹那的光辉瞬间照亮整个天穹，映得湖面熠熠生辉。
小孩拉着父母的大手兴奋的蹦蹦跳跳，指着天空，嘴里不停叨叨。
少女羞涩的靠着身旁之人的肩膀，听着甜言蜜语。男子涨红了脸，神情得意又紧张，一双手不知该放到何处。
老倌老妪执子之手，闲坐在湖亭长椅，细语呢喃，似在追忆往昔。
膝前有儿孙嬉戏玩闹，身畔有良人相伴，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周边的游船上不断有女子发出兴奋的呐喊，皇甫同和张龁躺在船上，一边饮酒，一边仰望苍穹焰火。
不知是醉眼朦胧还是晨雾将起，今夜的焰火格外美丽。
“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已经有些迷糊的皇甫同站在船头，肆意妄为地喝酒玩闹，发泄心中愁绪。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张龁在一旁看着他，没有嘲笑他的举止轻浮失态，眼神中反而有几分欣赏，还有赞扬。只是渐渐的，不知何时眼神变得诡异。时而迷茫，时而神采奕奕。
至于皇甫同还在耍酒疯，话不停，笑看张龁。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陡然间，四周气息不稳，湖水翻滚，又起惊涛骇浪。
皇甫同脚下一个不稳，栽倒进船舱，迷迷糊糊晕倒过去。
一道水柱自渔船下冲天而起，带着渔船直上碧霄。张龁立于船头、须发飘飞宛如神人。
青白色的水柱旋转着冲天而上，隐隐有虎啸龙吟之声。好似蛟龙飞天，气势如虹。
周围游船上的风尘女子率先发现这惊世骇俗的一幕，不免花容失色，尖叫连连。
平日里自诩见多识广的才子们也是瘫倒在地，无不面色惨白，今夜所见之异事已经远远超过他们的认知。
士子学士尚且如此不堪，更不提周边无知百姓，仓皇失措。有人连滚带爬就要逃走，有的双股颤颤，一心想要离开，无奈双腿早已不听使唤。
迷信之人更是高声叫道：“龙吸水，神龙吸水啊！”
“赶紧叩首跪拜......”
临江阁，越是高层之人，越是心惊。水柱的高度已经远远超过目视的极限，而且一直没有停歇的势头。瘦西湖湖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减少，很快已经可以看到湖底的暗礁，一条条大鱼搁浅在浅滩不停摇头摆尾。
“这是怎么了？”
上官杰忍不住说道，他能够感受到水柱尽头、苍穹之上一股莫大威压，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双手撑着窗沿这才没有狼狈坐在地上。
身旁蒋捷、南宫香雪同样如此，嘴唇有些发白。反观那些学员、蓝氏等人毫无知觉。
萧婷扶住南宫香雪：“师尊您怎么了？”
“心慌......得紧。”南宫香雪喘着粗气，断断续续说道。
众人赶紧将三人扶到一旁坐好，只是三人依旧惊骇地望着水柱。
“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何境界越高，越难受！”南宫香雪疑惑不已。
坤德武校，一处房间内，一个白胡子老头瘫软在地模样颇为狼狈，好在四周无人，这才没有丢光老脸。
与此相同的场景还有很多，王曦在藏书室想要转过头去不再看那苍穹，可是心底的一缕执念又让他一次次抬头观望，又一次次被那无形的压力按在地上摩擦。
群山大川，深渊林泽。闹市高阁，街角巷弄。不少人睁大了眼，同时看向坤罗城方向，目露神往之情。
遥远东北方，一望无际的平原，一座高山巍峨立于原野。山上有无数楼阁耸立。
大山周遭有无数巨石堆砌似一座堡垒，人在其下，宛如蝼蚁。巨山傲然孤立，只因四周山峦俱被山上能人以移山之能、不懈之功用来加固此处山体。
熟悉此地的百姓都将此山当作神山一般供奉，不止是因为大山雄伟巍然，还有山上宗门弟子战时戍边卫国、护佑一地百姓平安。闲时帮忙开垦耕地，让百姓可以衣食无忧。
山上宗门正是大衍帝国唯二的两大顶尖宗门之一的平顶山，平顶山自建宗立派数百年，经过无数弟子辛勤耕耘，没有多少人知晓其内部玄机如何。
但有战事，百姓藏于山，可保数年无忧。
同时因为平顶山的存在，哪怕是千里平原，傲寒帝国也不敢妄进。平顶山不除，哪怕拿下五原行省也是徒劳，反而会如鲠在喉。
平顶山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
此刻，山中一处石室，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对一中年人轻语：“西方，有人得道了。”
“父亲，你是说有人成圣做祖了？”风诃惊讶道。
“‘巫山秘境’即将开启，你带领门下那些符合要求的弟子速速前去......”风戊淡淡说道，然后闭上眼睛。
风诃看他再无动静，知晓是已经入定，便不再打扰，恭敬后退，扭动石门机关，轻声离去。
大衍帝国西部，三川、云梦、古地、大都四大行省之间的茫茫群山之中，一座金色高塔直入云霄。
有苍老声音从塔尖传出，“速去坤罗城......”
北方极北冰原，一处寒窑。“桀桀......”有人冷笑连连，声音清冷。比外面的雪原还要让人发寒。
古烈帝国，一处炽热山谷，燃起熊熊火焰。一座青翠巨城，花草无风而舞。
张龁傲立船头，全身上下噼啪作响，佝偻的脊背挺得笔直。一头黑白夹杂的发丝，变得乌黑如墨，满口黄牙脱落，化作洁白贝齿。
枯手褶脸不复存在，肌肤如婴儿般红润光泽。
或许过了很久，又或许不到一刻。一个垂暮老人已经焕然新生。
低头凝视着睡得正酣的皇甫同，张龁啐了一句：“上辈子是猪变得吗？这么大动静还能睡得如此安稳。可惜了一桩天大机缘，睡了也好，醒着不知会遭受何等难受之罪过。”
忍不住上前踢了两脚，“喂，小子起来看上帝了。”
“别......别烦我......”
皇甫同将脚挪了挪，一只手胡乱挥舞一下，像是在驱赶苍蝇蚊虫。
“嘿，你还不耐烦了。”
张龁，仰首看天，仿佛日月星辰就在眼前，又仿佛依旧遥远。低头，微微萤火，人如蝼蚁。不免感叹：“天高地迥，宇宙无穷，武道的尽头在何处？”
轻叹一声，丈余宽、高千尺的水柱开始坠落。远远看去居然有银河落九天之势。
“这水柱坠落下来怕是......”上官杰面色一变，“两位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上官杰就要从窗户翻身出去，被蒋捷一把拉住，“城主莫急。”
蒋捷看着水柱，如果老夫猜测不虚，这水柱确实会对人造成危险，若是水柱之上那人当真有狭义仁慈之心必不会放任不管。若是那人心无慈悲，我三人合力也难抵挡这千丈水势。
“你是说，这是有人......”南宫香雪看向蒋捷，目露震惊。
蒋捷略微沉吟，“除了悟道成圣，谁能有如此天地威势，你们不会当真以为是‘龙吸水’吧！”
“可是......”上官杰依旧不放心，将百姓生死交于未知之人，太不可靠。
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水柱已经倾泻而下，势头越来越急。上官杰从窗口一跃而下，蒋捷和南宫香雪对视一眼，紧跟而上。
三人到了湖边就要蓄力企图打散水柱，缓解其坠落之势。
“大家各施绝技吧！”上官杰说道，胸口位置亮起一道黄色小山状的黄色印记。
蒋捷闭目凝神同样是胸口处飞出一道金色长剑印记，南宫香雪眉心处的青色水滴状花钿居然飞射而出。
张龁翻了个白眼，“还真是无知啊!”
大手一挥，上官杰的小山印记、蒋捷的金色小剑以及南宫香雪的青色水滴印记都像是被一股无形浪涛裹挟到一旁，避开了滔天水柱。
水柱看似汹涌，但是坠落在湖中居然没有没有溅起多大的浪花。湖底鱼虾很快继续在湖水中嬉戏畅游，游船在湖水的力量下缓缓升起。
“我就说，这一定是一位心怀慈悲心的圣人。”蒋捷激动不已，真要是靠着他们的力量去抵挡，轻则重伤，重则武道印记破碎，百年修行毁于一旦。
一旁上官杰长出了一口气，对着天际躬身致谢。
南宫香雪面容依旧清冷，站在湖边，绝世独立。
就在三人松了一口气时，水柱轰然坠落，溅起滔天浪花，无人受伤，连鱼虾螃蟹都没死一只，但这水花却溅了三人一身。
三人不察，顿时被淋成了‘落汤鸡’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脑海中有声音响起，“修行不易，自不量力终究是自毁前程。”
吃了大亏，三人也不敢顶嘴，反而还要郑重道谢。“谨记前辈教诲。”
三人知道对方实力，自然不敢忤逆。老老实实站在湖边，噤若寒蝉，生怕得罪了这位‘高人’。
突然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那个王八蛋在湖里撒尿，尿你小爷一脸，还有没有公德心了......”
皇甫同抹了一把脸，站起身就破口大骂，只是看他眯着眼，身子摇摇晃晃显然是宿醉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