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更多的人认识到这一点呢？”
到了这里庆元皇帝已经大概明白了方淮安想要说什么，病入膏肓，实际上也的确没有说错啊。。。
“启禀陛下，臣本中所议之‘三级进学制’，当可为我朝解决这一问题。”
“以我朝如今之国力、人力、财力，其实我们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因为识字率低下，我朝缺少足够的官员能吏，去管理运用我朝的人力、财力。故而，在诸多的大小事上，不得不全盘依靠缉仙司的仙师们。”
“三级进学制度，兴建‘县学’、‘郡学’、‘州学’，县学者卒业，可为能吏，再有意进学者，通过考试，可入郡学；郡学者卒业，可为县官，有意进学者，通过考试，可入州学；州学者卒业，可为郡官，并予以直接参加都城科举之资格。”
“只要能做事的人多了，我大越之人，不依赖仙师能做的事情也就多了！”
“方卿此言甚善，可是你能想到的事情，你真的觉得朕想不到吗？朕想不到，难道缉仙司那么多仙师就没有人能想到吗？”
庆元皇帝叹气道，他觉得自己今天一个早上叹气的次数比以往十年加在一起都还要更多。
其实他还是有两句话没说出来，方淮安并不是庆元九年以来的第一个提学督察官，为什么他的前任们从来不提所谓的兴文之议？
即使他们之中没有人能够想出三级进学制这么完善的想法，可大越人才何其多也，只要提出来，自然会有人为之不断的完善。
此外，就算缉仙司的仙师们没有看出自己工作量的增加是因为越国整体识字率的不断降低，那位无所不能的大神，中岳大帝、歧凤府君，他也看不到这一点吗？
天下的聪明人有很多，而在朝廷里，在这聚集了越国凡人界最高层的统治者的文德殿之上，聪明人，显然更多！
大家就是因为看清了这背后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人提出过类似‘三级进学制’这样的本章。
因为这不单单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惹怒了仙师，所有跟你有关的亲族、朋友都会被整个越国无情的舍弃掉，甚至被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庆元皇帝说出这一句话，其实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了，他几乎要把这种原本只是放在暗面，没有人敢说的关系扯了一半放到明面上。
他在劝说方淮安，希望他能在最后关头放弃这个想法，这样，他这个皇帝还能够保得住这个忠臣。
越国没有任何事情能够瞒得过缉仙司的仙师，更何况是朝堂这样的地方。
满朝的文武百官，又有几个，背后跟缉仙司的仙师们没有半点的联系？
“启禀陛下，若是陛下应允，臣愿亲往都城缉仙司，向仙师们，提上此议！”
方淮安慨然笑道，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听出庆元皇帝的言下之意，还是他无视了这位陛下最后试图保全他的举动。
“方大人，就非得如此吗？一步一步来，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操之过急，未必是一件好事。”
寇方此刻看着方淮安，眼神复杂。
昔年，他年少时也是如此的意气风发，入官场时不也是雄心勃勃，想为天下挣出一个朗朗乾坤？
可是最终，他还是活成了读书时最讨厌的模样，而方淮安，像极了他曾经理想中的朝廷名臣。
自有风骨一身，虽千万人吾往矣！
“寇相，重症还需下猛药。不仅是方某，我家中众人，也早已做好了准备。只是方某尚有几位友邻，老家还有些远亲，希望寇相与陛下，尽量保他们一保。”
这是方淮安今日第一次面露愧色，庆元皇帝、寇方、司徒雷，甚至于满朝的文武大员们统统都低下了头。
家中众人做好了准备……
是何准备，不言自知……
“好，既然方卿决心已下，朕自当支持。方卿且去，卿之家人、友邻、远亲，只要朕还坐在这龙椅之上，一定为你保住他们！”
庆元皇帝笑着，脸上红光熠熠，神采飞扬。
作为当初庆元皇帝登基时就已经位列朝堂的大臣，寇方与司徒雷一阵恍惚间，好似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雄心壮志的年轻皇帝……
…………………………
歧凤山飞凤峰的洞府之中，万轩正将心神沉入在掌中的虚无圆轮之中。
准确的说，是沉入到那虚无圆轮中的赤红小轮之中。
感受着自己与这圆轮不断加深的联系，他的脸上也是渐渐露出满意的笑容。
可是突然，万轩神情一变，身形一个模糊，竟直接从原地消失不见。
下一瞬，他已然出现在歧凤山上空百丈之处。
万轩眼中金色神光暴起，直入云霄，很快，一座巍峨大城出现在他的眼前，城门上书‘越都’二字。
越都城，万轩当然不陌生，可是现如今，在越都上方，弥漫着一股极为浅薄的金色光华，那是与他的神力完全不同的东西。
“这是？人道气运？这如何可能？！！！”
万轩一伸手，远在万里之外的越都中的金色光华，便有一丝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沉下心来，将心神浸入其中。
“兴文之议，三级进学制，方淮安，庆元皇帝。。。”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万轩睁开了眼睛，眼中的神色极为的复杂。
人类就是这样的种族，早在二十年前封神大典之前，他就已经料到，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样快。。。
尤其是方淮安，万轩万万没想到，当年游历越国人间界，偶然结识的小书生，有一天居然会以这样一种形式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想到了当年，那个妻子身患恶疾，不惜抛下读书人的尊严，放弃进学的机会，变卖家产，四处求医，却始终不曾堕入绝望之渊，仿佛认定了黎明终至的年轻人。
那个在老龟面前，侃侃而谈，言称将来要报答自己的愣头青，倒是没有长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