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昏迷了十天，躺在竹床上，一动不动，似乎生机全无，偏偏有时嘴里会发出几声痛苦的呓语，证明自己还有救，并不想那么快放弃治疗。
“叫了三十声‘二哥’，十六声‘母亲’，什么样的二哥，居然比母亲还重要吗？”
少女用细细的竹管给他喂完药，嘴里嘀咕了一句，然后收起医具去溪边清洗。
少女名叫春泥，跟着师傅住在这座无名小筑中学医术，十多天前去山中采药，不想碰到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人生第一次见到那么血腥残忍的杀戮场面，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原本想一走了之，逃得越远越好，但终究还是一时心软，待战事结束后，忍着巨大的恐惧，返回战场，不过这种救死扶伤的精神终究抵不过尸横遍野的阴森恐怖，在救了一个断臂小将军之后，医者仁心得到一定程度的安慰，匆匆赶回小筑。
虽然那个断臂小将军的求生意志十分顽强，但以春泥现在的医术，仍旧只能维持他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生机，想真正把他救醒过来，只能等在外云游的师傅归来。
少女洗完医具，轻轻叹了一口气。
……
陈梁之战结束之后，关关楼的工程，在范宝通的亲自监督、姜仲的出谋划策下，快马加鞭地向前推进着，在这个过程中，姜仲逐渐将关关楼未来经营的几项重要生意告诉了范宝通。
“重赏之下必有美人，关关楼要想把名气打出去，除了范府的这台戏班，还要有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呃。花魁。”
和范宝通等人视察完关关楼的建设进度，回程的路上，姜仲尽量严肃认真的表达了自己对关关楼未来蓝图的大致构想，只是他说完这句话后，飞凰公主和纯粹来凑热闹的玄麟太子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
毕竟作为太子曾经的太傅、妖族公主现在的老师。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筹建青楼的相关事宜，这种事传到梁帝和妖帝耳中，不只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范宝通看到两人的表情，忙解释道：“两位殿下不要误会，咱们关关楼卖身不卖艺。平日做一些歌舞上的表演，偶尔办一办文会、诗会，都是一些诸如饮酒行令、猜拳作对的风雅之事。”
范宝通说完，玄麟太子和飞凰公主脸色更加诡异，又齐齐看向葫芦少爷。范宝通熟练地举手发誓道:“我保证刚才句句属实……”
姜仲轻咳了一声，纠正道：“宝通是说卖艺不卖身。”
范宝通恍然，连声道：“卖艺不卖身，卖艺不卖身，我刚刚说了什么？”
时间过得飞快，十月转眼就要走完，秋意渐深，道路行人的衣裳逐渐加厚。姜仲如今已经可以自己行走。
十月末的一天，吃腻了府内山珍海味的范宝通、姜仲二人并着飞凰公主一道去了街头一家面馆吃面，范宝通故地重游。免不了摆出老主顾的姿态，跟面馆老板玩笑几句，然后向姜仲和飞凰公主做起推介，扮行家解释什么“好面主要在汤”、“配菜要适当”一类的话，两人都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更加助涨了范宝通的卖弄的动力。
这时。一个素衣清面的少女走了过来，替三位客人倒上茶水。灵动的双眸好奇而胆怯地一一滚过三人，问：“几位客人要吃些什么？”
范宝通看到那丫头。讶异问面馆老板：“朱老板，你什么时候换了跑堂，李嫂呢？”
朱老板提起李嫂似乎有些怒气，道：“被我赶回娘家了，这个丫头叫小婉，乡下的一个侄女，跑来庐州投奔我，我暂时让她在面馆中帮忙。”
范宝通点点头，然后对小婉笑了笑，道：“小婉，你好啊。”
小婉生涩地笑了笑，回身伸了伸手，重复道：“你们要吃什么？”
姜仲忙道：“我要一碗削面，加牛肉，另外再来三个脆饼，飞凰？”
飞凰和范宝通先后点了面，小婉进屋之后，范宝通道：“是个美人胚子，只需稍加施以粉黛，必然不俗。”
姜仲笑了笑，飞凰公主赞同道：“那下次宝通少爷再来光顾面馆，就给这位小婉姑娘带一点胭脂水粉。”
范宝通苦笑摇了摇头，道：“飞……云姑娘你此时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提到胭脂水粉。”
“怎么了？”
范宝通道：“这几日季节忽变，一日冷似一日，家里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两项生意也跟天气一般，一日不如一日，很多货品出不去，堆积起来，府里在各国的掌柜正在为这事头疼。”
姜仲道：“既然滞销，为什么不降价销售？”
范宝通和飞凰公主看着姜仲。
姜仲哦了一声，道：“我的意思是，既然那些货物卖不出去，为何不降价，我相信大陆各国的贵族小姐们还是很愿意买范府降价的胭脂水粉的。”
范宝通道：“老师有所不知，倘若货物降价，等于自砸招牌，打了范府花印的胭脂水粉绝不能和其他家的胭脂水粉同价。”
姜仲点头，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当初在耐克做暑假包装工，亲眼目睹过他们那个大型的销货场，每年会把大量过季的产品丢到火场焚烧，宁愿焚毁，也不愿一直打折销售，自砸招牌。
姜仲思考了片刻，道：“那就定一个买卖的节日，选择一个买卖节点，就像中秋节、重阳节、春节一样，范府可以定一个‘买卖狂欢节’，在固定的某日，比如，呃下个月十一，所有卖不出的存货对折出售，但要明确告诉客人，只有这一天对折，其他时日仍旧原价卖。”
姜仲这个点子的来源就不用多说了。
范宝通听完之后，如醍醐灌顶一般，拍手道：“没想到老师在商场上也有这般出奇制胜的妙计，我回去便把这个主意告诉爷爷。”
三人吃完面，匆匆离开面馆，小婉在收拾碗筷的时候，偏头看了一眼三人离去的背影，回头的时候又朝街道两旁的屋顶看了看。
范宝通回到府中，把姜仲“双十一”的想法告诉了范老太爷，老爷子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连道：“不只今年，以后可以把每年的十一月十一定为‘范府买卖节’，拿出售卖的货物也不要局限于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各种各样的货品都可以摆出去对折出售，一日的薄利多销，免得有人说我范府是故意低价卖陈货。”
范宝通点点头，范老太爷道：“小陈先生此计极妙，若能完全在各国铺开，必有出乎意料之外的收获。”说着侧头吩咐周大道：“老周，你去把长凯、长丰、长龄三人叫来，宝通，你去叫把扶摇掌柜找来。”
两人应是退出。
……
“先生，有个问题，刚才就想问你，为什么要把这个节日定在十一月十一呢？”
在回朱阁的路上，云飞凰终于忍不住好奇问了这个问题。
姜仲笑道：“我就是举个例子，双十一好彩头。”
飞凰公主“噢”着点了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