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泉要是真能跟她在一起,一定会过上比自己幸福的多的日子。
她从心里接受了李红,只是,在这件事上,她影响不了固执地可怕的江泉。
江泉一而再,再而三地表态,不会谈恋爱,不会结婚,要陪着自己终老。
这个傻孩子——只有你自己幸福了,我才能跟着幸福啊。
哎!这么好的儿子,董国安就是不敢认,真是个怂包。
不认就不认,不认他就是自己亲生的儿子,是上天送给自己的儿子。
董国安去世之后,她也想过要不要告诉梅老太太江泉的真实身份,可是,一想到江泉两次离家出走,她就没了说出真相的勇气。
只要江泉不离开就好,这个固执的丫头,认准了理就非要走下去不可,只能让他慢慢地自己醒悟。
……
江泉继续帮江宏勇烧纸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彻底了断自己和他之间的债务关系。
李红坐在了她左侧牌桌旁边的长凳子上,远远地看着这个对自己冷若冰霜的冰美人。
他没有流泪,也看不出悲伤,就那么机械地叠纸,投入火堆,叠纸,投入火堆……直到手边的这堆钱纸全都投入了焚烧炉。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一个人?
……
江泉感觉到了李红灼热的目光。
他直起了身子,锤了锤因为长久维持一个动作而有些酸痛的腰肢和发了麻的小腿,走到李红这里,坐在了她的旁边,跟他一起看着焚烧炉里仍在一闪一闪的火光。
“谢谢你,”江泉说,“谢谢你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还有你的朋友们,如果有机会,麻烦你把他们请出来,我和妈妈要请他们吃饭,当面谢谢他们!”
“不用了,我已经请过了,”李红说,“对了,要跟你报账吗?我想想,今天的宵夜大概花了800多吧,把零头去掉,你给我800就行了!”
江泉竟然笑了,她说,“其实我觉得世界上最好的关系就是金钱关系,简单,明了,不需要浪费口舌和精力,也不需要精心维护……
钱可以马上还,欠你的人情恐怕没有那么快还你,我会记住的,假如……假如有机会还的话!”
“不急,欠着挺好,”李红又回道,“欠着这份人情,你今后总还得分出点精力来想想我,要是不欠了,估计转过身去就能把我忘了!”
江泉歉意地低下头盯着地面,“对不起,不只一件事请你帮忙,我却没有什么能帮上你的!”
“饿了吗?”李红转移了话题,“我买了点东西过来吃,熬夜的时候很容易饿!”
“没事,我喝点水就行了,你……这么晚还来这边,家里人不找你吗?要不你还是回去吧,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不急,我好像听你大伯说,你们三点钟会交班吧,我等会可以顺路送送你们。”
“不必了,我刚才和妈妈商量过了,等会儿他们来交班,我们也会继续留在这里,6点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忙,回去也睡不了什么,再熬也就几个小时了,不差这一点点。
“哦,这样……”
江泉迟疑了一下,真诚地说道,“你真的很好,可是我,我不是那种正常的孩子,只会浪费你的心意,我觉得你还是把心思用在正常人身上比较好!”
“哦……你说的不正常是什么不正常,可以问问吗?”
“我不会找朋友,就像你上次送到医院的林老师一样,她说她害得前夫白白耗费了五年等她回心转意,可是她觉得自己对舞蹈的热爱,超过了对孩子的热爱,所以不想再去害别人了!”
“你也那样热爱舞蹈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爱情和婚姻都不是太可靠,几乎没看到什么正面的例子,有些人结婚了也不相爱,有些人相爱了才结婚。
但是也把日子过成了一地鸡毛,与其这样,还不如一个人自由自在——而且,我确实也不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
自从小萝卜头梁天睿出国,江泉第一次向他人坦露自己的心声。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签那份《单身合同》?”李红还是很奇怪,“这好像根本解释不通!”
江泉反应过来什么叫做“言多必失”!
不过,李红的圈子和自己的圈子实在没有什么交集,比起可能会影响自己生活的人来说,说给他听大概也没什么关系吧
“和《单身合同》无关,我签不签那份合同都必须离开公司,”江泉说,“公司要跟我解约,不是因为《单身合同》,是因为我有黑料!”
“黑料?”李红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什么叫黑料?”
“我高一的时候休过学,公司让我解释那一年……我不想解释,公司怕那段空白期,我身上有无法消除的黑料。
导致他们投资失败,所以在《单身合同》之前,就已经决定换人了,只是我的朋友们不知道而已!”
“所以,你一直辛辛苦苦要隐瞒的是你的黑料?跟你的朋友们?”
“嗯,”江泉点了点头!
“那个黑料到底是什么?”李红不相信他会有什么大不了的黑料,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
江泉遥遥看着焚烧炉的方向,好像在思索自己究竟要不要满足他的好奇心。
焚烧炉里的火早已经熄灭了,只剩下几缕青烟袅袅升起。
……
看似火热的追求未必真的有心,看似冷漠的拒绝也未必真的无情。
夜深人静之下,肩并着肩,向着同样的方向遥望地两个人,在这个令人避之不及的死别之地,竟然意外地打开了话匣子。
江泉很平静地讲起3年前的那一个晚上,自己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不是江宏勇和梅丽洁的亲生儿子,而是他们收养的。
从江宏勇曾经对自己的冷漠和视若无睹,到最后这两年的性情大变,从他和梅丽洁被迫寄居在“文曲小苑”,到知道真相后的愤然离家。
江泉讲的是自己的事,却又好像是在讲别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