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初入灵界 第十二节 弃场
一进入弃场，陈凡才真正感觉到它的庞大，物品之多令人瞠目结舌，仿佛是物品的海洋。
弃场本来是一个圆形石坑，直径达三百六十多米，七、八十米深，如同一个大型陨石坑，如今却高出地表三、四米。
里面的结构又像一座大型体育场，中间是大片的空间，四周有十级台阶，全部堆满了物品，而且是按照品种、形状码放，层层叠叠，中间的最为整齐，一堆挨着一堆，每一堆都相隔三、四米，形成无数条纵横交错的通道，站在通道里好像来到一座迷宫，抬头仰望，恍如置身于高山狭谷，台阶上稍有些凌乱，因为那里的器具奇形怪状，很不规范。
最上面有一百多人，以散仙为主，大部分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他们出道的时间较长，平时结伴而行，少数人刚到荣洲，尚未交到朋友，因此单枪匹马，过道与台阶上也有一些人，但人数不多，基本上已经开山立府。
陈凡忽然一愣，红花上人、青衫上人在下面的通道里挑选炼炉，旁边还有一位中年男子小声嘀咕着，他们感应到陈凡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抬头观望，朝两人含笑点头，秦城上人也会心一笑，陈凡估计那男子是青莲上人。
所有人都在默默地挑选，很少讲话，偶尔也有同行的散仙轻声交流、相互请教，选到中意的都面露喜色，有一位散仙最为辛苦，将几大堆小山高的炼炉全部搬出弃场，摆在场外的地面逐个挑选，不行的又一一送回原处。
迅速逛遍整个弃场，陈凡忍不住惊叹一声：“乖乖，这么多东西集攒了多少年？十万年？一百万年？”秦城上人摇摇头：“谁也不知道，历史太长了，已经无法考证，荣洲有无数灵仙，每年四次互市，大家已经形成默契，日积月累就多了。”指着下面的通道，示意道：“你看看，越往下历史越长，也许已有数百万年，被挑了无数遍，没有太大的使用价值。”
陈凡蹲下来仔细观察，最底下的也是完好无损，一尘不染，好像崭新的一样，心中若有所思：“这里没有春夏秋冬之分，没有冷暖变化，没有风吹雨打，再过一百万年也无妨。”秦城上人点头说道：“还有一点最重要，法宝的炼制材料非同一般，哦，对了，周围还有十八个弃场，更加古老，面积更大，现在已经没人去拣。”
陈凡说道：“由此来看，互市的历史有多长，弃场就有多久，呵呵，这可是件大好事，与其随便扔掉，不如造福后辈。”忽然轻“哦”一声，“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秦城上人奇道：“怎么啦？老弟想到什么美事了？”陈凡笑道：“小弟想到了家乡的一个专用词语，形容咱们这些人最为贴切。”
“什么词语？”
“掏宝！”
秦城上人放声大笑：“掏宝？哈哈，形象生动，哦！”他的笑声太大，众人都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有些目光含着一丝不满，秦城上人连忙打住，小声说道：“老弟一向运气不错，也许今天又是鸿运当头，咱们去掏宝。”
看着五花八门的物品，陈凡眼花缭乱，不知道如何入手，秦城上人说道：“炼炉为万器之首，一尊在手，其它东西可以用它慢慢炼。”
物品中以炼器的数量最多，占据了三分之一的面积，堆成三、四千墩，每一墩都不下于上千尊，数目大得惊人，鼎状的占六、七成，还有碗碟状、盆状、正方形、长方形、圆形、三角形、六角形、棱形，最高的足有三丈，最小的只有拳头般。
秦城上人说道：“放心挑吧，它们都是通灵法器，已经被原来的主人强行消除了记忆，拣回后重新通灵即可，无法消灵的物品不会丢在这儿。”
挑选过程非常简单，首先是用神识探测它的灵性，若是闲置的时间太过漫长，灵性会慢慢消散，原来的品级越低，消散得越快，下层的许多器具已经没有丝毫灵性，其次判断它们的功能，有些一器多能，有些非常单一，大部分情况下几器合一为整套，秦岭的炼器就是此类，最后是各人爱好不同。
秦城上人掏宝的经验丰富之极，神识略一扫射，很快就找出灵性最强的部分，陈凡将压在上面的其它炼炉搬开，然后再搬回，两人动作麻利，配合默契，不到一个时辰就搜索了一百多堆，初选了五十八尊炼炉。
秦城上人一面讲解它们的功能，一面细心再选，最后敲定了一尊中品、两尊下品，均一器多用，灵性十足，本来还有三尊下品很好，可惜不成套，无奈忍痛放弃。
陈凡见它们模样方正，造型简朴，毫无出奇之处，再看看台阶上的恰好相反，个个稀奇古怪，疑惑道：“那里的炼炉似乎不同一般，咱们何不前去挑选？”
秦城上人摆手说道：“异形器具虽好，若是不懂得特殊手法，根本无法使用，白费力气。”陈凡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言之有理！呵呵，我们只搜索了极小部分，应该还有更好的，再去挑挑吧。”
秦城上人感到心满意足：“世上的好东西多得是，不可能一人独吞，找到最合适自己的就行，其它的留给别人吧，况且我们的运气已经不错了，居然能找到中品，而且灵性极强，别看这里物品众多，中品的不会超过十尊。”
陈凡老脸一红：“大哥言之有理，嘿，小弟有些贪得无厌。”秦城上人瞥了瞥远处的几人，轻笑道：“初出茅庐的散仙都是这样，恨不得能找到极品，有些人甚至于连续呆上十天八天，像大海捞针似的，将整个弃场翻个遍。”拍拍那尊中品炼炉，说道：“这尊是你的，收起来吧！”
陈凡连忙推迟：“小弟只要一尊下品就行……大哥不要客气，小弟修为有限，炼术浅薄，品级太高反而是浪费……呵呵，您正要炼制上品法宝，恰到好处。”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秦城上人，他想了想，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陈凡只取了一尊下品，另一尊也给了秦城上人。
陈凡看着秦城上人，用目光询问下一个目标，秦城上人毫不迟疑地说道：“跟我走！”
最南侧的台阶上堆着数百只小箱子，表面黝黑，似金似铁，陈凡十分奇怪：“这里是什么东西？”秦城上人笑而不答，打开其中一只，陈凡讶道：“衣袍？”
秦城上人将它递过去：“你摸摸！”
陈凡仔细观察，此袍淡青，手感细腻柔弱，稍感清凉，而且没有针线口，似乎是天衣无缝，运足眼力，隐隐散发出一丝光华，疑惑道：“绝对不是凡品，怎么扔在这儿？”秦城上人含笑点头：“它的一件法衣。”
原来灵仙所穿的都是法衣，表面上与普通衣袍毫无差别，其实上是一件法宝，与乾坤袋的材料差不多，刀枪不入、水火不浸，避暑防寒，而且不沾灰尘，永远干干净净，正常情况下永远不会损坏。
法衣同样有极品、上品、中品、下品之分，但所需的灵蛛丝数量太大，炼制一件相当于数百只乾坤袋，从找齐材料到完工至少要数十年之久，上佳的灵蛛丝很难找到那么多，所以法衣基本上都为下品，只具有护身功能，没有任何特殊的变化。
秦城上人说道：“凡间的衣袍容易破损，老弟换上法衣吧。”陈凡脱下外衣，试穿青衣：“小弟试试，挑选一件合体的。”秦城上人一面开打其它箱子，一面说道：“法衣的数量最少，而且几乎无人问津，所有的土仙包括修士每个人都有一件，来拣的基本上都是飞升仙。”
陈凡连试十几件，最后挑中了一件浅蓝色的，法衣的弹性很大，感觉舒适自然，自我上下打量着，开心不已：“我以前有一件宝衣，就连灵剑也无可奈何，飞升前送给了一位晚辈，呵呵，还是法衣舒服，而且能保护全身。”
秦城上人笑道：“老弟做得对，除了灵剑与衣袍外，凡间物品无法带到灵界。”
陈凡眨眨眼睛，饶有兴趣地问道：“法衣的性能应该不比宝衣差吧？能不能抵挡灵器的攻击？”秦城上人摇摇头：“灵仙的威力非修士所能比拟，不要说青灵仙，我一剑就能刺破下品宝衣，其它品级的就不好说了，呵呵，我从没见过上品，许多飞仙穿的都是中品。”
“哪位仙友交换黑龙姥？”
突然间，头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两人抬头一看，却见弃场上空悬浮着两位白发老者，其中一位身穿青衣，长须垂腹，面色红润，名叫罗扶上人，午时曾经试探交换过，但是携带的物品不够，所以没有成交。
两人对视一笑，陈凡小声说道：“意外之喜，呵呵，既然上门求购，肯定是准备充分。”秦城上人点点头：“他们都是紫灵仙，估计是两人合作，一人取丹炼器，一人炼药。”
“哪位仙友有黑龙姥？老夫想要，请讲话！”另一位黄衣老者神色有些焦急，声音提高了许多，所有掏宝的灵仙都起身四顾，寻找秦城上人的踪迹。
秦城上人深吸一口气，飘出弃场，拱手说道：“两位前辈有礼了，晚辈秦城上人有黑龙姥！”
两老大喜，立即飘落地面，罗扶上人大笑道：“正是这位仙友，哈哈，黄木老哥，小弟算得没错吧？果然留在弃场没走。”
秦城上人神色异常恭敬：“晚辈修为低浅，开府时间太短，物品缺乏，让两位前辈见笑了！”
罗扶上人捋着白须说道：“秦城仙友不要客气，所有人都拣过物品，不瞒你说，老夫曾经拣了五千多年，呵呵，没什么丢人的。”黄木上人显得迫不及待：“快取出黑龙姥，让老夫看一看。”
秦城上人刚掏出玉瓶，黄木上人一把夺去，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紫光四射，寿眉颤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没错，果然是黑龙姥，哈哈，而且已经修成金丹，极品啊，千年难遇。”
罗扶上人扯了扯他的衣襟，和蔼可亲地说道：“秦城仙友，互市已过，无需遵守老规矩，咱们私下里协商就行，尽管说出你的条件。”黄木上人醒悟过来，忙不迭地说道：“对，对，对，老夫与罗扶老弟尽量满足。”
秦城上人不慌不忙，笑容可掬：“两位前辈看中，晚辈岂敢狮子大开口？这个……”忽然沉吟不语，罗扶上人似笑非笑：“万年劫将至，秦城仙友是否想炼制法宝避劫？”
秦城上人不好意思地说道：“两位老前辈神通广大，日后必将修成真身，晚辈夫妇却是修为太低，大难临头，惶恐不安，望前辈理解。”
黄木上人连连点头：“理解，绝对理解，老夫是过来人，大劫一至、万灵嚎哭，唉，我们侥幸躲过一百多次，却亲眼目睹无数仙友魂飞魄散，烟消云散，不留丝毫痕迹，惨不忍睹啊！”说着脸色黯然，不住的摇头。
罗扶上人胸有成竹，掏出十几只玉瓶，笑吟吟地说道：“果然不出所料，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这是老夫的一份，千锻石、百年青丝、枸土粉，万金沙，一式三份，其它普通材料不难寻找，足以炼制三层青光罩，躲过一次万年劫应该没问题。”又拿出一片玉简：“这是炼制手法，照此炼制就行。”
秦城上人喜得合不拢嘴来，毫不迟疑地收入乾坤袋，抱拳说道：“多谢前辈！”
“咱们谁也不用谢谁，自愿交换，各取所需而矣！”黄木上人边说边取出一些玉瓶、一片玉简：“流星石、玉精液、火炼珠、万层浆，还有秘法，可以炼制三张流星网。”忽然轻哦一声，关心道：“你有没有中品炼炉？千万不能使用下品。”
秦城上人笑逐颜开，连忙说道：“有，刚拣到一尊，您帮助鉴定一下。”随即翻出那尊炼炉，罗扶上人神识一扫，点头说道：“品质还行，嗯，需要半年时间通灵。”
黄木上人凝望着黑龙姥，眼睛眯成一条缝，喜形于色：“找了数千年，今天终于如愿以偿，呵呵，仙友的眼力不错啊！”
秦城上人一边向陈凡使了个眼色，嘴里谦虚道：“运气好一点而矣！”陈凡心领神会，一躬到底：“晚辈陈凡见过两位老前辈！”秦凡上人趁机介绍道：“陈凡上人刚入太玄，第一次参加互市。”
“飞升仙？”两位紫灵仙面露讶色，仔细端详着陈凡。
陈凡神态自若，抱拳说道：“晚辈半个月前飞升，不懂礼数，还望两位前辈指点。”忽见他们射出四道紫光，迅速扫过全身，隐约感到一丝清凉，瞬间即逝，不由愣了一下。
罗扶上人颇感兴趣：“老夫已有近千年，不，准确地说，是九百七十七年没有见到飞升仙，能够在凡界飞升的都很了不起，绝对算得上人中之龙，老夫甚为敬佩！”黄木上人眼放奇光，紧盯着陈凡，似乎发现了什么，奇道：“咦，陈凡仙友似乎不同凡响，嘿嘿，有趣！”
“怎么啦？”罗扶上人对他的态度感到意外，重新打量着陈凡，不一会儿，目光隐含深意，笑呵呵地说道：“老哥目光如矩，小弟佩服，哈哈，陈凡道友果然有趣得很，闻所未闻。”
陈凡心中暗惊，知道他们看出了阴气的痕迹，强自镇静道：“晚辈侥幸修成灵身，却觉未悟天道，请两位前辈指点！”
黄木上人晃晃脑袋，自顾自地点头：“天生禀异，仙门奇葩，天下一绝，嗯，至于日后的发展，老夫无法预料，祸福难测啊！”紧接着脸色一变，叹息道：“可惜，仙友飞升得不是时候，太玄大劫将至，唉，若是逃过死劫，前途不可限量，成就远在老夫之上，可是……唉！”
罗扶上人露出一丝怜惜，长吁短叹：“造化弄人，天忌奇才，老天不公，但愿人力能够回天，可惜我们的物品用完了，来不及助你一臂之力。”秦城上人听得稀里糊涂，睁大眼睛左看看陈凡，右瞧瞧二老，欲言又止。
黄木上人沉思片刻，翻出一只玉瓶、一片玉简递给陈凡：“老夫既然遇到了，就要尽一点心意，这是一枚避劫丹、一段口诀，抓紧时间修炼吧，也许能挡住一道天劫。”
陈凡还没反应过来，罗扶上人也塞来一片玉简：“老夫没带什么宝贝，这一招天雷诀不要嫌弃。”话音刚落，二老升至天空，只听到黄木上人的笑声：“陈凡仙友，希望十年后还能见面。”
他们的身影迅速远去，很快就消失的天边，陈凡紧握着玉瓶、玉简，心中感动不已，久久不能平静。
“老弟！”回头一看，秦城上人的眼中充满了疑惑，轻笑道：“大哥，小弟本不想瞒你，只是事件很复杂，一时间难以说清……”秦城上人摆摆手，豪爽地笑道：“老弟无须解释，这是你的私事……呵呵，老弟不要误会，我心里为你高兴。”
陈凡晃着玉简说道：“两位前辈所赐肯定是六艺绝学，咱们一起研究。”秦城上人认真地说道：“这是你避劫所用，我岂能窥视？”陈凡笑道：“大哥见外了，你能无私地传授我绝学，这点技艺算什么？哈哈，咱们不分彼此，再推迟就话，岂不是让小弟无地自容？”
经过几番推托，秦城上人只好接收，陈凡将丹药、玉简纳入乾坤袋，见午日渐落，昏日将升，开心地说道：“大哥，咱们继续掏宝。”
秦城上人点头说道：“好，再去挑选两尊炼丹炉。咦，等等，青莲上人来了！”
青莲上人一家三口连襟而至，红花上人娇笑道：“恭喜秦城仙友，咯咯，你的运气太好了，居然能找到黑龙姥，这下躲过大劫易如反掌。”青莲上人的声音极为清朗：“飞升仙果然名不虚传，呵呵，陈凡仙友一到，福星立马上门。”
陈凡拱手说道：“见过青莲上人、红花上人、青衫上人！”三人连忙回礼，青莲上人点头笑道：“陈凡仙友不要客气，我与秦城上人是老朋友了。”青衫人上嘴含笑意，妙目扫过陈凡的脸庞。
秦城上人说道：“青莲仙友说得对，青莲、秦岭交往千年，可以说亲如一家。”转向青衫上人，问道：“衫侄女，拣到什么宝贝了？”
青衫上人嫣然一笑：“一尊炼炉、一尊丹炉，虽然都是下品，但灵性很好，正合我使用。”秦城上人连连叫好：“物品不在于多，合适就好。对了，你准备前去哪个洲？什么时候走？”
青莲上人神色黯然：“衫儿想去潜洲，只要乾坤袋炼制完毕就出发。”红花上人眼圈微红，不舍地盯着女儿，青衫上人却喜气洋洋，眼放神彩：“潜洲最大，肯定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咯咯，父亲，母亲，请不要担心，女儿肯定安然无恙，等到我修为大进，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见女儿一脸自信，青莲上人夫妇暗自摇头叹息，秦城上人忽然问道：“无心上人怎么没参加互市？他可是这里的常客，几乎从不缺席。”
青莲上人苦笑道：“半个月前，无为贤侄也修成了灵身，唉，咱们临走前看到无心上人愁眉苦炼，正忙于采药、寻找炼器材料，准备下一次互市。”
秦城上人怔了怔：“似乎有点邪门，早不成晚不成，怎么一下子全成了？”红花上人神色沮丧：“既成事实，只好听天由命。”青莲上人忽然拱手说道：“秦城仙友、陈凡仙友，我们先走一步，告辞了！”
“再见！”陈凡两人抱拳回礼。
傻愣愣的看着他们的背影，秦城上人面带忧色，陈凡见他情绪低落，顿时兴致全无，安慰道：“大哥无需担忧，两位贤侄不会步他们后尘。”
秦城上人默默地点头：“但愿如此！”话中却缺乏最起码的自信，陈凡思索半晌，小声说道：“大哥，咱们也回去吧，否则大嫂会等着急的。”
秦城上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不决，陈凡笑道：“一炉在手，万物不愁，呵呵，今天的收获已经出乎我们的预料，以后的机会多得是。”
“好，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