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万籁俱寂。
姜芥关了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听着空调“嗡嗡”地运作声，翻来覆去睡不着。
片刻，她拿手机，给睡在隔壁客房的温时卿发了条微信：［你睡了吗？］
那头秒回：［还没。］
姜芥眼珠子转了转，给手机调了静音，下床蹑手蹑脚地拉开房门，悄摸摸地走到温时卿房门口。
伸手，放轻动作，拧开。
温时卿已经熄了灯，靠在床头正在给姜芥发微信，结果消息还没发出去，就听门锁“咔哒”一声，一道娇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钻了进来。
温时卿握着手机愣了下。
姜芥锁上门，立在门边看着他。黑暗中，他只见她笑起来时那两排白牙无比闪亮。
姜芥像抹游魂似的，无声无息的躺到他旁边，往他怀里钻，说：“我睡不着。”
温时卿伸手搂住她：“嗯。”
“咱们说说话。”她抬腿搭在他腰上。
温时卿闷哼一声，呼吸忽然变得粗重：“别蹭……”
姜芥这才反应过来，忙收回腿：“……对，对不起啊”
温时卿一动不动地压制下内心的躁动。良久，他道：“你说。”
姜芥下巴一仰，嘻嘻笑了声：“你和我爸说了什么呀？他怎么忽然就同意我俩了？”
温时卿想了会儿，云淡风轻：“说我非你不娶。”
姜芥：“……”
见他似乎不打算说，姜芥也懒得再问了，反正老姜同志同意了就好。
“温时卿……”她软软地又唤他一声。
“嗯？”
“你什么时候向我求婚？”
他的声线渐沉：“等你准备好嫁给我的时候。”
“……”
“温时卿。”
“嗯？”
她默了下，冷不丁道：“你今天不睡我吗？”
“……”温医生好不容易压下的欲望瞬间又腾了起来。
“我爸妈已经睡了。”她悄悄地说，“我家隔音效果很好。”
“……”
“你确定不……”
话还没说完，男人忽地一个翻身，切切实实地把她压在了身下。
他脑袋俯低，咬了口她圆润的耳垂，音色低哑，语带促狭——
“咬紧牙关，别漏了声儿。”
……
－
三年后
又是一个五月。
2017级本科毕业音乐会，在今晚，轮到了姜芥、沈北寒、季思思以及陈冰、郑宇等五人。
这天，姜继诚、方欣、姥姥、姥爷、小嘉、姜树、方遇、沈孜孜还有焦妍都来了，就连温时卿的家人也都齐齐到场，一块儿见证姜芥这毕业的重要时刻。
当晚的音乐会，姜芥一共演唱了八首歌曲。在为自己五年大学生涯正式画上句号的同时，也算是对家人对自己做了个学业上的汇报。
……
翌日，为了庆祝姜芥顺利毕业，余岑和方欣在闲云居订了个露天烧烤位，两家人联合起来举办了一个庆祝party。
春末，夏天才刚刚诞生，早晨的阳光温暖又和煦，晒进屋子里，连心情都明媚了几分。
姜芥腾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温时卿这时洗漱完从浴室出来：“醒了？”
姜芥：“嗯。”
他凑过来，亲她一口，音色沉沉地还带着刚起床时的倦懒：“洗脸刷牙换衣服，我们出门。”
姜芥点点头，麻利地掀被下床。
半小时后，姜芥站在单元楼门口，一脸茫然地看了眼前头的温时卿，问他：“不开车吗？”
温时卿牵起她，迈步往前，朝小区大门去：“今天天气好，我们搭地铁。”
闻言，姜芥一头雾水地眨了眨眼：“搭地铁？”
吃过早饭，两人进了附近的地铁口。
刷过卡进站，温时卿牵着她到地铁三号线前等候。
不一会儿，列车到站，门徐徐而开，两人前后进去，找位置坐下。
临近正午，车里头还算空荡。
姜芥看着上头一闪一闪的站点提示红灯，忽然就想到了四年前——她和温时卿在地铁的第一次相遇。
同样的三号线，同样的他就坐在旁边。
姜芥顾自笑了下，扭头过去看他，说：“我当年就是在这里对你一见钟情的。”
“嗯，我知道。”
他应一声，倒是一派淡然，背脊稍靠着光滑的椅背，看着她时的那双眼深沉清透，微微噙着笑意。
“你知道那天你在我旁边看书的时候，我心里在想什么吗？”姜芥问他。
“想什么？”
“我在想，这男人也太帅了，越看越帅，就在我纠结要不要把书借给你然后顺带向你要个联系方式的时候，你忽然站起来了……”她瘪嘴做出一副伤心状，“然后下了车，留我一个人单相思。”
温时卿忍俊不禁。
姜芥目光往他身上瞅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他今天穿得这套铁灰色的西装，似乎有些眼熟。
“你这衣服……”她把心中的疑问问出口，“是不是那年……”
“是。”他说。
姜芥笑了：“是巧合吗？”
温时卿：“不是。”
“所以……”姜芥若有所思地一挑眉，“今天是想带我来场往事回忆？”
温时卿沉吟半晌：“算是吧。”
……
中转站下了地铁，温时卿直接打了辆车，往闲云居去。
到目的地下了车，姜芥拿手机出来看一眼，纳闷：“我爸妈今天怎么没给我打电话，不会还没起吧？”
说着，她就要给方欣拨个电话。
温时卿抬手拦住：“他们已经到了，我爸妈和他们一起。”
姜芥“哦”了声，盯着手机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边跟着温时卿往前走边说：“焦妍昨晚明明说早上给我打电话，也没打啊……不会我手机欠费了吧？”
她语气慌了下，温时卿声线淡淡打断：“她也到了。”
“啥？”
他步子停住，站到她身前，忽然说：“你把眼睛闭上。”
姜芥：“？”
莫名之间，温时卿有点紧张，抠了抠眉心，又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把眼睛闭上。”
姜芥瞠目结舌。
温时卿失笑：“让你闭上，不是让你睁大。”
“……”
姜芥下意识把眼闭上，心里的期待和兴奋开始不断地向外冒着小泡泡。
温时卿牵住她往前，视线一边看着脚下的路，一边注意她有没有偷偷把眼睁开。
“不许偷看。”他沉声嘱咐了句。
姜芥笑嘻嘻：“不看不看。”
走了一小段路，身边的温时卿停住了，牵着她的手慢慢松开。
手里的温度突然抽离，闭着眼的姜芥心下一愣，张口问了句：“到了？”
半晌过去，他没有回应。
春风忽地拂来，凉丝丝的，吹歪了她乌黑的长发和雪白的裙摆。
这一瞬，四周静到仅剩这柔和的风声。
姜芥倏地把眼睁开了。
在这片空旷的草坪地上，粉白两色的气球造出了一条浪漫的小道。她和他的家人朋友们就站在小道两旁，欣喜又期待地看着温时卿抱着束美丽的鲜花，缓缓地朝她走近。
这个惊喜，姜芥差不多猜到了三分。
眼泪真的是瞬间，就涌了上来。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有说，还什么都没有做。
姜芥仰头看着天空，尽量地把泪憋回去。
男人由远及近，最后，在她面前站定。
沉润清慢的声线由风徐徐地送进她的耳里，悦耳动听——
“姜芥，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在一起三年了。这三年里，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我该如何向你求婚。”
“我比你大了九岁，因为年龄的差距，我曾经挣扎过，也退怯过。可最终……”他轻笑一声，“还是沦陷了。”
“我太感谢四年前上天赐给我的那场地铁初遇了，若不是因为如此，我不会看到你的书，不会与你说话，也甚至不会同你相识。”
“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会如此深沉地去爱一个人。”
“你总问我，到底什么时候会向你求婚。”
说着，他单膝下跪，从上衣兜里取出一个鲜红的戒盒，仰头看着她，目光温柔：“现在就可以。”
他打开戒盒，那枚晶亮璀璨的钻石戒指在阳光的映衬下，蓬荜生辉。
“姜芥，嫁给我吧。”
男人原本沉稳的声线有些发颤，语气里是明显的紧张和渴望。
……
话落，在场所有人都激动的欢呼出了声。
姜芥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顿时又滚了下来，那局促又动容的心情简直无处安放，看着他又是哭又是笑。
“好。”
她抹了下眼泪，可一时又控制不住抽嗒一声，最后，坚定了语气，“好！”
欣喜若狂的欢呼声中，她看着那枚优雅的钻戒，缓缓滑入自己左手的无名指。
鲜花递上，姜芥微一倾身抱过，温时卿忽地站起来，连花带人地一把拥进了怀里。
……
在这春意盎然的日子里，在家人和朋友们的见证下，我爱的人，成了我的爱人。
我想，大概永远都忘不了，那年的停车场里，那个漂亮勇敢的女孩，那道干净柔和的嗓音和那段紧张却又真挚的表白了。
她治愈了我的心，甚至在我的生命里，镌刻上了只属于她的一切。
所谓的一见钟情，都是为了等待已久的重逢。
……
……
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
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那一年，让一生改变。
——《流年》林夕
——全文完——
2019年5月22日；21:4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