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窝在马厩的角落里，缩成一团。
两人走近去看，果真是阮阮，她头枕在膝盖上睡着了。
睡眠质量极佳，还能听到小小的鼾声。
“她是怎么进来的？”沈玥摸了摸下巴，军营有兵士巡逻站岗，寻常人等不得入内。
阮阮双颊发红，像极了过度涂抹的腮红。
谢瑾之伸出手去。
被沈玥一把抓住，沈玥痛心疾首：“谢瑾之，我看错你了。”
“你居然要趁人之危！”
谢瑾之：“……”
他收回手，用看智障的眼神深深的关怀沈玥。
“她应当是发热了。”虽然刚刚没有碰到阮阮的脸颊，可谢瑾之的手已经贴近，炽热感足以让他验证心中的猜测。
沈玥一怔，同时摸着自己与阮阮的额头。
一样的热度。
“咳，我们送她去军医那儿吧。”
谢瑾之头也不回，走到看上的汗血马身边，调整鞍具检查装备。
用行动拒绝沈玥。
沈玥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靠近谢瑾之。
“谢瑾之你看那边，叔父回来了！”
谢瑾之循声扭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说时迟那时快，沈玥趁谢瑾之分神的时候，夺过缰绳一跃而上，夹紧马腹挥鞭，汗血宝马果真是汗血宝马，如同一道闪电一般风驰电掣而去。
沈玥得意的声音飘来，“谢瑾之，阮阮就拜托你了！”
谢瑾之沉下脸。
“沈！玥！”
沈玥已经跑没影了。
一月的凉风里，谢瑾之的衣襟猎猎作响，他面无表情的翻身上了另一匹马，调转马头，让马头朝着军营出口的方向，正欲出发时，身后传来阮阮的咳嗽声。
他身形一顿。
又继续进发。
大马冲出军营，谢瑾之勒马停歇在站岗兵士前：“马厩里有个姑娘，派人将她送到军医那儿去。”
兵士应下后，大马撒开了蹄子飞快奔跑。
虽比不得汗血宝马，却也是一匹精壮的好马。
边境的黄沙如同恼人的蚊子一样在身侧环绕，苏童扯了裙摆上的一块布用来包裹住脸部。
她翻过乌达岭，来到幽山岭脚下，已过了一夜。
水囊里的水只剩下一点，晃动起来连声音都没有。
黄沙飞扬之中，苏童恍惚间看到有一道倩影翩翩起舞。
靠得近了，就越发看得清。
不是错觉。
不仅有佳人起舞，佳人背后还有一座半掩埋在黄沙中的楼阁，上头写着四个黑金大字——悦来客栈。
佳人不惧寒冷，身上穿得还没有漏得出。
白色的纱织掩盖不住她曼妙的身材。
她在苏童马前停下舞姿，巧笑倩兮：“小郎君，可是要住店？”
为了方便行动，沈玥出军营后就换上了男装。
束发做男子打扮。
她嗓音沙哑，倒像极了变声期男子的声音：“姑娘。”
沈玥目光灼灼，粘连在佳人身上。
佳人微微蹙眉，似乎对这种视线感到不悦。不过她面上笑意未消，俯身侧耳做倾听状。
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就多了一件罩衫。
将她从头罩到尾。
沈玥瞥了一眼她白花花的大腿，善意的提醒：“你这样露着，会得老寒腿的。”
孟艳璐：“……”
我肤白又貌美，身高一米六腿长一米四，舞姿绝艳露得又多。
结果你关注点在这？！
“多谢小郎君！”孟艳璐磨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来感谢。
沈玥打量着四周，这光秃又荒芜的地带里，只有这一间说破败不破败，说正常不正常的客栈。
这恐怕是她往后途中唯一能遇到的补给之地了。
“这儿有吃的吗？”
“当然有。”孟艳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姐姐能给小郎君的，可不止有吃的。”说着，她妩媚拂袖，素手挑逗沈玥的脸颊。
沈玥面不改色道：“姐姐的指毛太长，小郎君不喜欢。”
孟艳璐：“……”
她嗖的一下缩回手，看着自己手指根部黑绒绒又茂密的毛，一阵无语。
“爱吃不吃，不吃滚蛋！”
奶奶的，她不伺候了！
沈玥下马，牵着马儿走在孟艳璐身后，“姐姐要小郎君给你介绍脱毛的秘方吗？童叟无欺，一次见效，只要一百两银子，终生免费使用哦。”
悦来客栈里只有一个伙计一个厨子，外带孟艳璐这个揽客的。
“我是掌柜。”孟艳璐强调。
沈玥颔首，“嗯，揽客的掌柜。”
孟艳璐：“……”虽然从字面意思上理解没有错，可她为什么感觉心里头这么别扭？
“来碗清汤面。”
伙计微笑着点头，“还有呢？”
“……先来碗免费的热汤？”
伙计笑容勉强。
“哦对了，帮我将马喂一下，用免费的草就行。”
伙计笑不出来了。
悦来客栈半斜插在沙地上，地面上只有两层。
一层做吃饭用的大堂，另一层做客房。沈玥等清汤面的时候，又向孟艳璐讨了一壶不要钱的水。
她回座位时，楼上突然传来砰砰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地板。
孟艳璐几人习以为常，一点反应也没有。
沈玥朝上瞥了一眼，笑问：“楼上有客人？”
孟艳璐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沈玥脱口而出。
孟艳璐：“……”再跟你说话我就是猪！
清汤面被送上来，猪油化开的热汤里浮着几点葱花，一根根细长的面条散乱。
卖相十分不错。
沈玥十分给面子，连汤带面都给喝完了。
期间楼上乒乒乓乓响个不停。
似乎还有呜咽声。
沈玥都无动于衷，稳坐如泰山。
刺痛的嗓子被热汤温暖，似乎也有几分缓和。沈玥舒服得眯了眯眼，招来孟艳璐：“姐姐，小郎君要结账。”
“一百两。”
沈玥没忍住，打了个嗝。
一碗清汤面，要卖一百两？
孟艳璐似乎看出沈玥的困惑，倩然一笑道：“小郎君，这幽山岭内外只有我这一家客栈，价钱自然贵一些，我也不框你，我们客栈内的服务，都是明码标价的。”
说着，她将一张纸贴在桌子上。
上面写着：
掌柜一舞：五十两。
桌椅费：十两。
服务费：三十两。
清汤面：十两。
沈玥：“……”这还不叫框我？
“给钱吧，小郎君。”孟艳璐高兴得尾音都飘了，被沈玥呛声那么多次，总算是扳回一局了。
“要是我不给呢？”沈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