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说服
黄依依此时并不知道杜姨娘正和黄庆说着黄小妹的未来。
“……小妹的变化可以说一日一个样，她心思灵透，什么都一点就明白，先生也说她难得，这样出色在乡下实在是埋没了，我打算叫她留在这里的。我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的意思也是同意的，只是顾忌之前小妹的亲事。”
杜姨娘站在黄庆身边，慢慢说道。
黄庆坐在桌旁，端着茶碗喝了口茶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乡下有乡下的好处，城里有城里的难处，富贵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
“你说的是，可就算富贵人家的日子不好过，也好比过贫困的日子吧？刘家虽然不穷，可乡下地主经不起事的。”杜姨娘低声道，“你跟着贵人，我也有点怕的，万一，需要过硬的人脉啊。”
黄庆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杜姨娘说的对，跟着贵人做事确实能过好日子，可同样风险也大。
其实他从未想过靠上贵人，以前想的一直都是多赚点钱，将两个弟弟供出来，只要靠上秀才就行了，可谁想到会遇上小王叔这样的贵人，又哪想到遇上杜家的女子，当时他只是单纯地想救人，没想那么多，也没来得及想那么多，救完人自己也差点死了，要不是这两个人自己真的活不过来，之后，就这样被小王叔安排，将杜姨娘指给他为妾，一切都是那么突然。
突然有钱了有势了，他高兴，可他也害怕，他看过太多一夜暴富得意忘形结果万劫不复的人，他不想步入后尘，他只能笨拙地学着做事、相处，努力地观察、思考，以前活得身体累，现在活得脑袋累，总归就是累，什么时候能不累呢？好像没那时候了。
现在他也看出来了，或者说从上次护送小王叔和那些人头就看出来了，他的这块大馅饼并不容易吃下，将来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但能确定的是一定会发生的，所以杜姨娘说的万一、需要过硬的亲戚他本能地还是很认同，只是为此牺牲妹妹的幸福，这叫他有点接受不了。
“我只希望小妹能过得轻松自在一些。”黄庆叹了口气，“大家大户规矩太多了。”
杜姨娘道。
“你是个好哥哥，可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这个道理老爷听说过，到那时别说轻松自在，就是能不能过正常生活都不一定。”
黄庆看向她。
杜姨娘苦笑道。
“老爷，不是我危言耸听，穷人也好，富人也罢，都是要抱团的，这个团姻亲是最好的方式，其次是利益。就算到时候有事不会波及到小妹，可没有一个有利的娘家，小妹一样会在婆家受欺负，这样的例子我见过太多了。”
黄庆长叹一声。
“怎么会这样？”
“老爷没身在其中，不了解，人过什么样的日子都要有所舍弃的，即便是老爷没有我，现在不会遇上这样的问题，那二老爷和三老爷考上之后呢，他们迟早要进入官场，那里也是门生故吏，关系一样也不会少，老爷一样要面对这样的问题。”
杜姨娘说的不错，但逻辑并不自洽，她说了人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有所舍弃，那么就过清贫的日子好了，就顺其自然好了，就不可以追求什么了，那不管什么福祸担着就是了，反正富贵的日子也有福祸，可惜人都是贪心的，都想要，要的更多、更好，黄庆也不例外，所以最终点头，问起杜姨娘打算怎么做。
杜姨娘见说服了黄庆，暗自吐出口气。
“怎么退亲我还在考虑，现在是有几个人选需要老爷看看，我跟老太太提过了，老太太有点纠结对方有通房丫头，可老爷知道，这是避免不了的，就算现在没有，那以后也会有。”
黄庆明白通房丫头的意思，作为男人的他对此没什么感觉，富贵人家的男子都不止一个女人，这再正常不过了，就问她都是什么人选。
杜姨娘便将上次和刘氏说的那几个介绍了一番。
“老爷别多想，我是倾向林家的，因为我对林家了解，主要是林家官场人多，这对二老爷和三老爷将来的仕途有所帮助。”
在黄家，一切都没有比黄元和黄易前途更正要的事了，只要对黄元和黄易有帮助什么都可以接受，可以牺牲，何况那点别扭的心理了，根本就是小事，因此黄庆接受了。
“可是林家能看上小妹吗？”
“林家嫡长自然不能，我所选的这个林子是林家的旁支，他的爷爷和林家族长是亲兄弟，只是庶出。”说到这杜姨娘自嘲地笑了一下，“和我差不多，实际上说起来，到了这一辈，真正的嫡长早就不存在了，上一辈，林家长房前后娶了三个媳妇都病逝了，没有留下一个儿子，全是女儿，倒是庶出的十几个，最后不得不从庶长子接替了林家血脉。”
黄庆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也觉得这些富贵人家的儿女众多，嫡庶仔细算，还真没那么明确，有很多正室因为早亡病逝、嫡子也有的夭折的，不知道在那一代就换成了庶子，据说就是皇上一脉也不那么纯粹，当然这个没人会说。
“这个林子人品如何？”
“人品还好，就是性子有些跳脱，关键是他和小妹自认识以来，相处的还不错，我看上去，他本人也是很喜欢小妹的，他今年十五岁，年纪差别不大。”杜姨娘顿了下道，“这孩子母亲几年前去世了，父亲另娶，目前父亲任阳关抚顺一职，继母一家都跟着父亲在任上，他是跟着哥哥生活一起，他哥哥是怀庆府学监的管事，对他极为宠爱，从去年就叫他嫂子为他议亲，他父亲也说了，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他哥哥嫂子来处理。我和他嫂子通过气，他嫂子说只要家世清白，姑娘性子好，别的不挑。”
黄庆一愣。
“为何不挑？”
杜姨娘苦笑。
“因为他父亲的继室又剩下了两个儿子，娘家也很有权势，而他本人并不上进，不喜欢读书，女方都觉得没有出息，可我觉得这恰恰是最适合小妹的，上有叔嫂顶着，父亲继母又在外面，没有太多的繁杂家事，小妹会过得轻松一些。”
黄庆见杜姨娘这样为自己妹妹着想，很是感激地拉过杜姨娘的手道。
“叫你费心了。”
杜姨娘心一跳，另一只手覆盖上黄庆的手上，温柔地道。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老爷，你也觉得很合适是吗？”
黄庆点头。
“小妹乡下出身，就算跟着先生学了一些东西，可也没法应付太多事的，何况还是林家那么大一家子事。”
“别说小妹了，就是我们在这样家里的人，也没法面面俱到的。”杜姨娘很是体贴地道，然后话音一转，“可是，老太爷不太愿意。”
黄庆道。
“我去跟爹说。你以后也不要叫老太太和老太爷了，就叫爹娘吧，我这小门小户没那么多规矩，你自在一点过日子对你身体也好。”
杜姨娘没想到黄庆说出了这么贴心的话，身体靠过去，动情地道。
“谢谢老爷，我知道了，我只是担心没规矩给你带来麻烦。”
“怎么会呢，你什么都懂，我相信你的。”黄庆拍拍她的手道，“我去跟爹说说，听听他的意思。”
“好。”
黄庆去了，杜姨娘长出了口气，总算是将黄庆说服了。
黄庆过来的时候，黄老太爷和刘氏第二轮吵吵刚刚完事，见他来刘氏立刻嚷嚷道。
“老大，你来的正好，你听听你爹说的啥话，说我卖女儿！我对小妹啥样你们不清楚吗，还我卖女儿，那可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比谁都疼！”
黄庆道。
“娘，你消消气，我和爹说会话。”
刘氏哼了声。
“娘，你也出去逛逛吧，叫上几个人，现在外面很热闹呢。”
刘氏本不想出去，可想到自己出去可以买东西，还不用花自己的钱，立刻答应，兴致勃勃地去了。
黄老爷子道。
“你是想说小妹的事吧？”
黄庆嗯了下。
“你不会也想叫小妹退亲吧？”黄老爷子瞪眼道。
“爹，先不说这个，我想跟你说的是我和杜姨娘怎么在一起的。”
黄老爷子愣了一下，这个他只是听黄庆说过一嘴，就是救了杜姨娘，差点没命，杜姨娘以身相许，他相信了，觉得这是儿子的福气，也是黄家的福气，如今听上去好像还另有隐情。
黄庆见父亲懵懂的样子，越发觉得杜姨娘说的有道理了，自己的父母什么都不懂，连风险都想不到，将来真的有事是靠不住的，之前还有一丝犹豫，现在彻底下决心给自己找个助力亲戚了。
于是，黄庆将救了贵人救了杜姨娘等一些事说了一遍，听的黄老爷子一脸的震惊，他没想到还有这么曲折的一段。
“那个贵人是？”
“小王叔，皇上的小叔叔。”黄庆说道。
黄老爷子哆嗦了一下，皇上的叔叔，那真是贵人啊，贵的都不敢想象！
“这样的贵人怎么会叫咱们遇上？”
黄庆道。
“爹，福祸相依，我们不能只看到好处而不看到坏处。”
黄老爷子又哆嗦了一下。
“你说的对，那，那坏处是啥？”
“我不知道，但是一定有，这也是我为什么想要小妹退亲的原因，因为我想找一门厉害的亲戚，将来有什么事也好帮帮我们。”黄庆说的很直白。
黄老爷子愣住了，即使说道好处坏处他都没和黄小妹的亲事联系到一起，听到儿子这么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啊！
“可是小妹她，她能找一个什么样的厉害亲事？”黄老爷子喃喃地道。
“林家。”黄庆将杜姨娘说的有关林家说了一遍，“林家势大，官场上又有人，对老二老三将来的前程都有帮助，而这个林子和小妹也是认识的，他们处的不错，比起其他人选更合适一些。”
黄老爷子没见过人，也不清楚林家是个啥情况，可还是那句话，只要对两个读书儿子有利，那自然什么都不在话下，包括女儿黄小妹。
“可是人家能看上小妹吗？”
黄老爷子从坚持不退亲也转变为担心新的人家看不上自己女儿了。